中国坦克的“萌芽时代”

英国产卡登洛伊德坦克

苏制T-26坦克

美制M3A3坦克

FT-17坦克

上世纪前半叶，贫弱的中国艰难经营着亚洲屈指可数的坦克部队，虽然它们长期陷于国内战事，即便在抗日战争期间也没有发挥太大作用，但这毕竟是中国坦克部队的滥觞。今天不妨简单回顾一下，看看中国的“坦克时代”是如何“萌芽”的。

“地方”早于“中央”

与别国不同，中国最先引进坦克的不是中央政府，而是一方军阀。1922年，奉系军阀张作霖整军精武，得知法国洋行手里有大批参加过一战的过剩军火，且价格便宜，于是大手笔采购，这其中就有时髦的FT-17型坦克。首批10辆坦克于1924年运到，它们大部分只配备机枪，一些负重轮居然是用木头做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次品”。奉军以FT-17坦克组成战车队，参加了1926年入关作战，同北伐军较量。

1927年10月，来自晋绥地区的傅作义袭占北京和保定之间的涿州城，严重威胁奉军补给线，张作霖命儿子张学良指挥3万大军反攻，特意把战车队配属过来，严令：“哪怕涿州城是铁打的，也得给我打下来。”从10月15日开始，奉傅两军恶战3个月，奉军除了步兵攻击、坦克支援、飞机轰炸外，甚至连燃烧弹和毒气弹都用上了，但涿州城一直未破。战斗中，奉军的6辆FT-17坦克由步兵引导，开到护城河边，用枪炮轰击城墙垛口后面的傅军士兵，但两辆坦克在费力转向时被眼疾手快的傅军用炮摧毁。傅作义一直防守到1928年1月5日，涿州城内弹尽粮绝，不得不向奉军求和，一身豪侠心肠的张学良爱惜这位英雄，允许其率部体面地离开涿州。

1928年，继张作霖出任奉军统帅的张学良宣布“东北易帜”，服从南京国民政府，剩余坦克也纳入东北边防军序列。1931年，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停放在沈阳北大营的FT-17坦克不幸落入敌手，结束了中国第一支坦克部队的历史。

1928年，蒋介石操纵的南京国民政府名义上完成国家统一，随即开始军队整编。当时，财政部为自己控制的税警总团购买了24辆英国产卡登洛伊德坦克，这种超轻型坦克全重只有1.5吨，里面仅可容纳两名成员，武器是一挺维克斯重机枪，它的最大优势是能水陆两栖机动，适合在江南水网地带作战。1929年3月，国民党军教导第1师接收税警总团移交的18辆卡登洛伊德坦克，成立战车队，是为中央系装甲部队之始。1933年日军进犯华北，长城抗战爆发，面对日军在炮兵和装甲兵方面的优势，作战不力的中国军队之后更加重视机械化兵种建设，1934年通过怡和洋行从英国购来维克斯坦克32辆，加上若干三轮摩托车，将原有战车队扩编为战车营。1936年7月，机械化部队正式成为独立兵种，官兵军衔用银白为底色，自成一系。1937年初，向德国购买的17辆I号B型轻型坦克相继到货。5月，战车营扩编为陆军装甲兵团。

鏖战淞沪 浴血南京

1937年8月13日，日军悍然在上海挑起战事，中国军队投入主力迎敌，双方爆发亚洲历史上首次现代化战役。国民党军几乎全部坦克参战，由于市区建筑的限制和机械问题，这些坦克没有发挥出预期效果。但忠勇的中国坦克兵却以自己的热血书写了动人心魄的故事。

8月19日，战车第1、2连奉命配合第87师突击杨树浦日军阵地，起初进展顺利，我军坦克轻松突入杨树浦一带近黄浦江阵地，但因第87师缺乏步坦协同意识，导致坦克单独冲入狭窄街市等待步兵跟进，而日军从两边房屋里发射炮弹，导致多辆坦克被毁，新婚才两个月的1连连长郑绍俞阵亡，3辆坦克也被日军拖回阵地，其中就有编号为58的郑绍俞座车。不过，到当天傍晚，87师终于突入杨树浦租界至岳州路一带，夺取日军操场、虹镇等据点，一度使日军防线濒临被切断的危机中。

21日夜，战车第1连奉命将还能作战的5辆坦克配属第36师沿兆丰路与公平路突进，充当步兵先导。深夜时分，各部向沙泾港左岸、兆丰路、舟山路一线发起攻击，1连坦克反复冲杀，连续突破日军数道防线，即将抵达战斗目标汇山码头，可伴随步兵仍为日军火力所阻，无法跟上，再次形成坦克单独突进局面，使坦克又一次蒙受损失。

至9月22日，战车部队因消耗殆尽，不得不撤离战场，他们在上海损失五分之三的人员装备，但也击毁日军装甲车17辆，缴获日军上海征兵办事处太阳旗一面。

当年12月4日，日军逼近南京，中国军队留下装备德国I号坦克的战车第3连继续抵抗。当晚，该连第1排由排长钱绍江带领，奉命出击淳化日军，在第156师步兵的配合下，坦克乘着夜色撞碾日军毙伤40余人，天明后坦克也被击坏3辆，眼看大批日军合围上来，钱绍江不得不下令撤退，而其中一辆坦克中的两个战士来不及撤离，索性一直隐藏到下午，看到一队仅有轻武器的日军迎面而来，便操起坦克上还能射击的机枪进行扫射，打得日军措手不及。没有重武器的日军几次试图靠近都被击退。两个战士也乘机脱离坦克，可惜一人在日军调来的迫击炮轰击下阵亡。随着战局持续恶化，12日傍晚，南京守军陆续收到撤退命令，但战车第3连却在混乱中失去指挥，官兵只得自行从挹江门冲向下关码头，他们希望用木船把仅存的10辆坦克送过长江，可现场把守秩序的部队却不肯配合，竟在慌乱中砍断拖曳木船的绳索，导致坦克随波逐流，毫无价值地损失掉了。

新力加盟 顽强抵抗

装甲兵团经过上海、南京之战后，坦克损失过半。庆幸的是，1938年初，中国向意大利、苏联订购的菲亚特CV33坦克94辆、T-26坦克82辆陆续运抵湘潭，装甲兵团遂扩编为第200师，继续投身抗战。200师是迁都重庆的国民政府所倚重的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肯轻用。

1939年，日军企图从广西侧击重庆。11月15日，日军第21旅团在广西南部登陆，随后占领南宁，中国军队决心收复南宁。12月4日，日军抵达战略要地昆仑关，中方动用步兵、山炮及从第200师抽调的15辆坦克展开攻击，其中T-26坦克以凌厉的炮火迅速压制任何敢于露头的日军据点，经过反复拉锯后，中国军队最终收复昆仑关，日军旅团长中村正雄临死前在日记本上写道：“本旅团在日俄战争中获得‘钢军’的称号，那是因为我们的顽强战胜了俄国人的顽强。但是在昆仑关，我应该承认，我遇到了一支比俄国人更强的军队……”

从1941年开始，加入二战的美国通过租借法案向中国提供数十辆M3A1/A3斯图尔特轻型坦克，这些装备虽然在欧洲战场上毫不起眼，但在机械化作战程度低下的远东，它们却是可以赢得“无敌”的地位。中国特别看重这些援助，将其全部配属给精锐的驻印军，聪明的中国士兵特意在坦克上涂上老虎的标志：炮管的两边是一对恶狠狠的老虎眼睛，在正驾驶、副驾驶以及炮塔的前方是巨大的虎爪，以此震慑日本人。

1944年，中美英盟军发动第二次缅甸战役，目的是打通滇缅公路，由美国装备训练的中国驻印军在坦克配合下在缅甸北部连续战斗7个月，消灭2万日军。尤其一支战车特遣队穿插到日军第18师团后方，于3月初抵达瓦鲁班东北地区，突然发现大股日军步兵，中国坦克毫不犹豫地径直向日军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灭这群惊愕的敌人，然后乘胜追击，占领日军侧翼的水路渡口。日军发觉后方被中国坦克截断，除留少数部队在正面抵抗外，集中全力向瓦鲁班发起反击。但日军军心已乱，中国军队前后夹击，至3月4日，日军被包围在瓦鲁班周围的狭小地带。3月9日，中国步兵在坦克协助下夺取瓦鲁班，并缴获了日军第18师团的官防大印。此战是中国军人的光荣，正如东南亚战区盟军参谋长史迪威发给中方的贺电中所说：“这是全体盟军的光荣！”张韶华 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