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进琪
家中玻璃橱里陈列着我非常喜爱的两件留青竹刻。一件由四块长条紫檀木,分别镶嵌竹刻梅兰竹菊的成套镇纸,深紫色的檀木搭配淡橙色的竹片,从色调上产生的深浅反差,给人一种典雅清新之感。另在长条状竹片的方寸之间,梅的风骨、兰的优雅、竹的刚直、菊的高洁,四君子的风采被镌刻得神形兼备。细细品赏,画面细腻精巧,远虚近实,可见光影明暗变化中灵动的质感。在小小的梅花瓣里,纤若发丝的花蕊清晰可见;似有生命清雅绽放的兰花,仿佛飘着阵阵幽香。
另一件是题为《雏雀登新篁》的臂搁。斑斑的老竹旁,横斜着一根展露嫩叶的新枝,上面停留着一只绒毛未褪的雏雀,炯炯有神的眼睛直视着前方,露出舌尖的嘴巴在欢快地歌唱。整幅作品所表现的老竹、雏雀、新篁,虽用刀刻成,却不见刀痕,只在微微呈现立体的画面中感知刀味,可见功夫在刀外。在盈手可握的空间里,景物疏密有致,蕴含浓浓的笔墨韵味,配以清秀的书法落款及朱文印章,犹如明快兼具婉约的精妙水墨小品。
这两件清雅秀丽的竹刻作品,分别出自一对同胞姐妹徐文静、徐春静之手。她俩出生于竹刻世家,爷爷徐素白曾任职于上海工艺美术研究所,早年就自成一派创立了独特的“徐氏竹刻”风格;父亲徐秉方是竹刻大家。姐妹俩耳濡目染,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在童年时便对竹刻艺术产生了兴趣。父亲徐秉方在一篇文章中写道:“我的两个女儿从小就爱刻竹,常在我刻竹废弃的竹片上涂刻,有时看到她们娇嫩的手指被划出血痕,让我感到很是心疼。但她们肯吃苦钻研,还在学校读书时,完成作业后就拿起刻刀练习,并对家中的美术资料有着极大的兴趣。”
姐妹俩俯首刻竹三十余年,除在父亲指导下,日臻完美刀上功夫,携手传承“徐氏竹刻”的精髓,更在刻竹之余学习传统书画。为的是不仅要让每件作品栩栩如生,具有人文审美的意境,更要富有思想底蕴。其中深得业界拍案叫绝的是与父亲合作完成的大型竹刻《道德经》,光竹简就用了四百多片,耗时达一年半。
经过三代人近百年的接力传承与创新,如今这门绝学已传到了徐文静、徐春静姐妹手上。在徐秉方老师家,观摩她俩各种写实和写意作品时,秉方老师不止一次对我说:“现在文静和春静的作品,除山水题材,都已超过我了。”在工美艺术圈,女性传承祖父辈技艺的较为少见,貌美清秀,温婉娴静,不愧为“竹刻仙子”的姐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