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赋

赵荣发

或许我素来长得瘦弱，所以一直喜欢小动物。小时候，我常蹲在自家的院子里或野外，看蚂蚁在地上爬行，看一只或一群蚂蚁怎样把一粒比它们身躯大出许多的饭粒或其他物件，从院子或者场地的某个地方搬到它们的洞穴里。这个过程虽然要花费不少时间，但我看得津津有味。

有一回，我正坐在屋檐下的一个矮凳上洗刷东西，忽然发现一只蚂蚁正急匆匆地由西向东爬行，于是我恶作剧般地在它面前泼上一摊水。蚂蚁冷不丁地遇上了阻拦，不禁迟疑了一下，但它并没有返身离去，很快就绕着这摊水的外沿继续爬行。好几次，它碰到了水，差点陷进去，但又敏捷地退了出来，回到它原来选择的轨道上去。那摊水淋淋漓漓地占了很大一块地皮，但蚂蚁最终还是绕到了对面，随后毫不犹豫地继续由西向东爬去，直到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有一次，我在屋外的场地上，看到有两只蚂蚁正合力抬着一只已经僵死的野蜂，想迈过一道土坎，可好几次横着竖着，一推一拉地就是过不去。阳光照在这两只蚂蚁的身上，我似乎看到它们的额上背上冒出了汗珠，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决定帮助它们。于是我伸手就把那只死去的野蜂撕成了两截，把一截放到了土坎顶上，一截放回到两只蚂蚁的面前。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当两只蚂蚁发现面前的野蜂突然变成两段后，竟然匆匆地掉头而去，以这样的方式拒绝了我的帮助！

我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个错误，因为我的贸然插入，让它俩感觉到一种潜在的危险；更或者，它俩原本只想凭借弱小的身躯，去征服一路上的艰难，而且它们坚信，只要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就一定会达到预定的目标。

事实上，它们确实具有非同寻常的凝聚力和战斗力。记得当年，我家门前不远处有条河，河畔有座水桥，水桥旁那段长着野草的河岸上有个蚁穴，我和乡邻们去水桥上洗刷东西时，经常看见有蚂蚁在这个洞穴里爬进爬出。忽然有天下起了一场暴雨，雨水夹带着泥土和杂物，将这个蚁穴冲塌了，蚂蚁们纷纷爬出洞穴，四散而逃，一时间不知去向。

我想，这个蚁穴一定被摧垮，从此不再出现了。谁知，当雨过天晴，河水平静了，水桥上也恢复了之前人来人往的情景，而那个被摧垮的蚁穴，也竟然不知何时，被那些暴雨中不见踪影的蚂蚁们重新聚集起来，疏通整理完毕，随后又在这个复活的洞穴之家，开始了新的生活。

我至今还记得，自己在当年那一刻既惊讶又敬佩的感觉，而如今随着岁月的推移，我又越来越感悟到，这就是一种不畏艰难险阻、团结协力的蚂蚁精神。

我为之而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