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八月半

马忠倍

中秋节快到了，但我仍习惯把中秋节称为八月半，这是孩提时代留下的深深记忆。

当时我尚不知道八月半与中秋节的关系，长大后才知道，八月半就是中秋节。

那年国庆放假，也逢八月半临近，父母带着读小学的我拎着一盒月饼去崇明看望婆阿（崇明人称祖母为婆阿），过个团圆节。当时每个月饼需1两粮票，1角9分钱，父亲买了4个月饼，加1斤白糖，算是我们去婆阿家过节。

想到有月饼吃，我高兴得一路蹦蹦跳跳，到了婆阿家。

那天，婆阿和母亲从自留地里挖了点芋艿、番芋、长生果，采摘一点毛豆荚回来。婆阿说：“时令八月半，芋艿、番芋各一半。”意思是说，到八月半，芋艿、番芋、长生果等，只长到了一半，还要生长一半。为了过节需要，先挖一点，留一半过春节。他们将毛豆荚、芋艿、番芋、长生果拣好、汏干净，煮时把这四样东西放在一只镬子里煠，毛豆荚两角剪去放在镬底，加点盐，使咸味渗入荚里，更加有滋味；长生果和芋艿放在中间，番芋本是甜的，放在最高处，实际上是蒸熟的，吃起来香甜。

到了晚上，母亲让我帮忙把桌凳搬到屋外场心上，桌子上摆满食物，放好碗筷，配放两个小碗，一个放酱油，一个放白糖，以备蘸芋艿吃。母亲将盛着毛豆荚、芋艿、番芋、长生果等的小脸盆端上桌。月饼是一定要有的，那是我们带给婆阿的，然后我们和婆阿围桌而坐，过起了八月半。席间，婆阿还说，崇明人过八月半还要吃一样食物——番瓜（也就是南瓜），烧番瓜粥吃，暖荡荡，甜津津。番瓜与月饼一样寓意吉祥。“番”与“翻”谐音，吃了番瓜、番芋翻身，歉收变丰收，贫穷变发财，晦气变福气，学生低分变高分；又讲吃了长生果益寿延年，长生不老。

月饼留在最后，母亲把一个月饼分成八份，我心里急得不行，伸手就要拿月饼。这时，母亲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手背说：快放下，得先敬婆阿。

多少年过去了，家乡崇明八月半吃食的习俗，我一直沿袭了下来，每逢八月半，儿子一家前来探望，我总是从菜场买来这四样食物，煮好放在盆里，再准备几个月饼。不过这几年中秋之夜团聚，两个月饼切成八块还有剩的呐，倒是那毛豆荚、芋艿、番芋、长生果总是一扫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