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月光
我生性胆小,怕惹是非。可你信吗?我捅过——“马蜂窝”。
上世纪70年代,我在古城中学高中任教。学校很大,很空旷。一排平房几间大教室,道路两旁是笔直向上的白杨树。学校分配给我一间瓦房,一个脸盆架。靠墙的课桌上放着我最值钱的家当,一只玫红色盒子——里面放着母亲买给哥的吉他,临行时哥送给我了。还有一只从家里带来的旧的放衣物的羊皮箱子。
床上支着蚊帐,床边是一张旧的办公桌。面朝南有一扇窗,窗外长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一日我正在批改作业,只听得窗外女学生一声惊呼:“董老师,你的窗上面有……有……”
“有什么?”我不解地望着她大惊失色的面孔。
“您窗户顶上有……马蜂……马蜂……马蜂窝!”
“啊?”那怎么办?我……能怎么办?记得小时候,妈妈说过被马蜂蜇过会瞬间肿痛难忍。
“捅……捅掉!”学生很坚决地对我使劲点了一下头。
在农村种地的日子里,我逐渐练就了胆儿大、动作迅速。我可以一人走夜路,可以直面狗儿们的狂吠,今天我要——捅“马蜂窝”!
我迅疾拎起一件外套,把脑袋扎紧,只露出一双眼睛。随手抄起一根晾衣杆,挥手对学生说:“你快走,快走,我要捅了。”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
眼看着学生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屏住呼吸,把窗关上,只留一条小缝,我瞄准窗外的顶上,拼尽全力用竹竿“咚!咚!”两下,只听得“轰”的一声,一只马蜂窝应声落地,马蜂们“嗡”地四下逃散。
我像凯旋的女“佐罗”,打开房门,只见偌大的马蜂窝倒塌在窗前,一片狼藉……
接下去的情节,模糊了,可是捅“马蜂窝”的瞬间却记忆深刻。并且,那天马蜂并没有回来攻击我。蜂儿们,我实在不是找你们麻烦,只是保护自己而已。
前不久我在电视上看到,上海某广场一棵大树顶上,发现硕大马蜂窝。有人打“119”,消防队员全副武装旋即赶到,三下五除二端掉了蜂巢。
码字的此刻,才觉得自己年轻时,胆儿可真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