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鸣放
那一年,有一张条案,在老屋客堂的中央。
记得,这在当年工人新村的其他家庭,从来没有见过。
一般条案,多在古代大户人家里。中间一横,两端翘起。上面立着花瓶和笔筒之类。再上面,则是一幅大幅书画,两边书法对联。
下面,一张厚重的大方桌,两边太师座椅分列。
而在当年的老屋,所谓条案,既不加工,也无雕花,只是一块三米见长的粗厚木板,仅以一般墨漆抹黑,实在太过简单。
当年,也很少见到,外婆和外公,一个黑衣,一个灰衣,静静分坐于方桌的两侧。
条案的上方,供一幅领袖画像。再往上,悬下一个长长的黑色挂钟。里面,一只黄铜钟摆,一刻不停地摆动,像是要将人生童年的漫长岁月,细心敲打成一个冗长的上午和下午。
再往上,挂一幅加长的玻璃大镜框。蓝底画面,中间一大片硕大的牡丹花,四边四只喜鹊,嘴衔着长长的红带,向着四方高飞。
西面的高墙,也是一个大玻璃镜画框。
那时,我们人小,姐弟三人,出入条案之下。
一抬头,可见高高上方,大镜框中小小倒影,迷幻于一片金碧辉煌之间。
一般都是,白天的中午,外面的阳光,正从大门和高窗进入。
其时,老屋的南门,正对着一家托儿所。
门前的小路,是一片泥地。大多黑湿,这让来往的行人悄然无声。平时,大都是白天,正对门的托儿所那边,不时传来一阵阵管风琴的音乐。同时,还隐隐伴有里面孩子的轻轻哭声。尤其是,下午两三点后,睡在地板上的大小孩子,一个午后梦醒,一声声哭爹喊妈响起。那一个下午,或是黄昏,一直要等到双职工家庭的年轻父母们,下班后来到这儿,接走所有的孩子们,一切才会重归于平静。
那一年,我们有着外公和外婆。我们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