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冬泳

杜静安

随着寒冬的来临，冬泳又被人津津乐道。我有一组珍贵的摄于上世纪60年代的老照片，照片上，一群中学生正在用双手敲碎并拨开水面上的薄冰，然后一个个跃入冰冷的水中，奋力疾游。这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看台上的女同学们用彩色的围巾盖住头部，一边欢呼鼓劲，一边把白色的乒乓球抛向水中。池边，身材矮胖的校长身穿沾着雪花的军大衣，追着水中的同学放声大叫：“太冷了，快上来吧！”水中的泳者继续争先恐后地用嘴巴抢夺随波漂浮的乒乓球，而第一个把球抢到含入嘴里并率先游到池边的就是当年16岁的我。

“下水痛苦，上岸幸福”，这是冬泳爱好者的口头禅。但我真正理解这话，是经历了一个不短的过程。那时，我报名并获准参加学校冬泳队，每周下水两次，考验接二连三。下水时，除了针刺刀割的感觉，手指和脚趾从寒冷到疼痛再到麻木，意识里只有：冷冷冷。结束后，我快速爬上岸，双手却僵硬得连游泳裤裤带也迟迟解不开。然而，泳后的快感非亲历者能够享受。如果天气好，在阳光下用干毛巾把全身皮肤擦得通红，然后美美地喝上一杯甚至两杯热气腾腾的红糖姜茶，这种爽快、愉悦和宁静的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冬泳开始阶段，有过好几次，第二天要下水，晚上我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思想上展开了激烈的斗争，明天的冬泳去还是不去？不去有什么借口？老师和同学会怎么想？是当懦夫还是当堂堂男子汉？左思右想，最终都是勇气占了上风，想到冬泳的刺激、泳后的舒坦、老师同学投来赞许和钦佩的眼神，我坚决地把毛巾、泳镜和游泳裤提前放进了书包，美美地进入了梦乡。

其实，冬泳的痛苦是短暂的，而痛苦后的强健与幸福却是长久的。享受极度刺激，使我拥有了一种近乎超凡的力量，敢于挑战困难。

有人说冬泳是自找苦吃，我的体会是苦中有甜，先苦后甜。虽然我早已告别了冬泳，但游泳伴随了我大半辈子，冬泳的“行为基因”对我而言已是根深蒂固。日前，我一直前往锻炼的那个室内温水游泳池供暖设施发生故障，温水不温了，泳客们只能扫兴而返。我测试了一下水温，觉得比当年冬泳时暖和多了，便毅然一头扎进了泳池，虽然有点冷，但这种冷令人兴奋，令人头脑清醒，更获得了久违的快感。之后，面对更衣室大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他很健康，很精神，很快活，是个热爱生活并会享受生活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