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涡

刘从进

旋涡不常见，生活中每每看到旋涡总会让人惊奇一番。

春节在老家过年，一日上午来到一片山脚下的养殖塘。这里原有一个村庄，后来迁走了，留下一片滩涂在隐秘的山湾里，环境、位置都很好，早几年成了国家级水产养殖基地，可是没几年就荒废了，冷冷清清的。如今有几个农民在此养殖，过年了还有人在塘边的小屋里住着。

我以前也来过这里，都是把车开到底，然后看看山景，感受一下清冷，偶尔碰到人就跟他们聊一聊。这会儿正闲着，就在一个路边把车停下来，准备在塘里四处走走。下了车，看到河港里一股浑黄的海水往里流，大概是大潮又逢涨潮，海水差不多与路面相平了，以前很少见到。河港隔着路，通过下面的涵洞跟里面的内港相通，养殖户们就是通过内港把海水打到自己的养殖塘里，也通过这样的路线把养殖塘的废水排到海里。

我刚抬步走，突然看到路的内侧涵洞口一股一股地泛起大水，不停地向上涌动着，好像河底下有巨大的力量往上拱，看上去很吸引人。拍了个视频，转向路的外侧，看到了惊奇的一幕，有个旋涡正在快速地旋转着，边上不远处还有一个旋涡，旋得比较平缓一些。海水流过此处就打转，时而是一个空心的旋涡，时而卷进一些东西，最好看的是卷入一个圆的塑料泡沫球时，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卷入旋涡几厘米的深处，但就是不下去。还有就是卷入一根柴梗时，就像一个匙子柄不停地在锅台边转动。这些杂物在旋涡里转一阵子又都转出来了，一会儿又转进去。有时候就空空的旋涡转着也很好看。不时地还会形成两个旋涡，双旋涡。而不远处的那个旋涡总是那样平缓，不紧不慢地转着。旋涡在转动着，有流动的美、力学的美、圆形的美，让人赏心悦目。

我看了有十多分钟，旋涡竟然没了，水面很平静，一些杂物漂着搁着都很随意。大概是潮水涨到平潮了。我往里走，过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海水已经往外流了，海水开始退潮了，也没有形成旋涡。网上查了一下，说旋涡是地心偏向力的作用引起的。

世界上有许多著名的海洋旋涡，非常危险，如科里弗雷肯旋涡。古老的苏格兰神话传说，科里弗雷肯海峡是冬天女神洗衣服的洗衣盆，在她洗衣服的时候海峡中间就会出现旋涡。后来人们就在这里标上标记以避免船只卷入。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记载一只名叫“卡律布狄斯”的海怪，当它张开巨口时，海面就会出现巨大旋涡，将经过的船只吞没。

还有陆地上也有旋涡。美国俄勒冈州格兰特山岭和沙甸之间有一片魔法似的森林，形成了著名的“俄勒冈旋涡”：鸟儿飞过森林上空时，就开始扑腾起来，好像有一种力量粘住它的翅膀，使它往下坠；马儿来到森林附近，也会惊恐地回避，拒绝朝前走。

我在想，如果我迟来十几分钟，这里的河面平静安详，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你怎么也想象不到刚才发生的神奇一幕；或者你对刚来的另外一个人说，他大抵也是不会相信的。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每个人只相信自己眼见为实，然后一个人的所见总是十分有限。所有的人都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然而每个人所经历和感知的是那么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