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
今年的元宵节,我和一众上海的小伙伴,受邀在永仁县度过。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参加永仁县直莒村的彝族“赛装节”,一个古老、有着浓郁民族风情的节日。“赛装”者,顾名思义,“比赛服装”,展示衣衫上的挑花、刺绣,看哪位的服饰最精美、最漂亮,哪位就是最心灵手巧、最有魅力的姑娘。
一大早,从县城出发,需要近乎两个半小时的车程,才能抵达赛装节的会场。高原的阳光热烈且坦荡,一如好客的主人。迎宾的牌楼前,成群结队的姑娘捧着角杯,唱着欢快的歌谣,已然迎了上来。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同行的小伙伴尚未进入会场,已然喝了个面红耳赤,个个喜笑颜开。
不在现场,言语难以形容赛装节的欢乐。无论男女老幼,尽着民族盛装,如花团锦簇,一团团绚烂的彝绣花样在阳光下,如火焰一般升腾,莫名地让人打心里热了起来。于是,就忍不住地投身其中,共享其美,共享其乐。
古老的村庄,古老的节日,古老的民俗,古老的彝绣。葫芦笙高亢悠扬的曲调中,人们引吭高歌,翩翩起舞。刺绣花样映照阳光,如火焰飘舞,又似彩虹落入人间。古老的民俗艺术,却又和现代文明和谐地融合,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若是不亲身接触,谁又能知道,这些华丽的民族服饰和民族手艺,居然远赴海外,登上了“米兰”等国际都市的展台。
手拉着手,带着淳朴、率直、毫无保留的笑,围成圈,欢快地跳着。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这么拉着手,尽情地跳着。人群中,有满脸皱纹的老人,也有刚过膝盖高的孩童。他们手拉着手,在灿烂的阳光下,如此欢乐而沉浸地跳着,苍老的面庞和稚嫩的身影交错在一起,高空一架架无人机俯拍着下方古老的服饰,现代的音响,将古老的葫芦笙曲调传出会场,在山间飘荡……身处其中,好似看到了岁月的长河中,那隽永、汹涌的民俗“传承”,绵绵泊泊,历久弥新。
次日,我们去了“外普拉”的“石板上的村庄”。
站在山这边的观景台上,顶着扑面而来的呼啸大风,我正在心中暗搓搓地琢磨着,“荡胸生层云”这一句词儿,用在此情此景、此时此地是否恰当的时候,隔着一弯儿山谷,对面半山上,静谧而厚重的村落,就好似篆刻在山体上的一方古老图腾,如此鲜明而深刻地印入了眼帘。
和欢快、热闹、人流汹涌的直莒不同,这里的石板路,静谧得好似一幅画,步伐轻轻行进在石板路上,如同走在山间幽寂的梦中。我们正忐忑村落中的人儿去了哪里,绕过几盆艳丽得不讲道理的花,一条斜斜向上的小道上,喧哗的人声就越过院墙,轰入了耳朵。
有户人家新婚,正摆酒宴来着。看到那门楣上的红色,听着那闹腾的人声,就好像一块大石被丢进了深深的古井,那一份静谧和幽寂轰然破碎,波纹荡漾中,整个村子就骤然鲜活了。
再转两个弯儿,“咣咣当当”中,路边一座崭新的木质民宿,框架大体已经完成。顺着小道,从半山下行几步,一座小院里,透过宽敞明亮的玻璃窗,可见民宿房间中,行李箱靠墙放着,客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或是在山间赏花,或是在山涧戏水,或是游走在山道上,或是去了婚宴现场蹭一杯喜酒?于是知晓,这般深山中的老村子,自是不乏外来鲜活的流水注入。
我和同行的小伙伴说,若得空,溜到这里小憩一段时日,放开手上一切有啊没啊的事情,尽情地放空大脑,将身体内外的一切压力和负担狠狠地排空一下,却是极好的。
久囿于钢筋水泥的都市,见惯了车水马龙的喧嚣,被现代文明狠狠冲刷得好似每个毛孔里都带着一股电子元器件的气息,此番永仁一行,见到了一方高阔雄浑的山水,遇到了一派淳朴炽烈的人儿,品尝了鲜甜水嫩的瓜果,沐浴了和煦灿烂的阳光,值当好生的记录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