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中景致《欲渡》

于锐

我热爱盆景艺术。觅得一棵雀舌黄杨，打算作为素材创作一件盆景艺术作品。

黄杨历来被称为“木中君子”。眼前的雀舌黄杨叶片短小，皮层像鱼鳞般排列，粗糙显凹凸，皴皱似嶙峋山石，岁月留下的印记充满沧桑感。这棵雀舌黄杨有八方根盘，自然结顶，主干比较粗壮并且弯曲，蓄养的一级枝与主干之间的比例得当。如果按照一般要求，那么制作一件中规中矩的矮霸型盆景绰绰有余，但我不满足于庸常。仔细审视下，发现桩材有一根特别长而且有一定粗度的枝条，难能可贵，可以发挥优势，因势造型，作为主枝在设计大飘枝上重点做文章。于是，我灵机一动，在本来拟做普通临水式造型的基础上，决定引用夸张的修辞手法来制作这件盆景作品。

然而，按照“增之一分则嫌长，减之一分则嫌短”的传统观念，这根粗长枝条长得过分，有些放肆，可以说是徒长枝、超长枝，作为忌枝必须毫不留情地去除，或者截短与其他干、枝和谐共生，形成和合之美，再或者作为伴嫁枝，待旁边的干、枝增粗后牺牲掉。但是，在不同的时机、条件和情景下，换一种理念、思路，平庸、劣等之物也可以转化为栋梁之材。我像伯乐邂逅千里马，看好这根粗长枝，一寸一分都没有舍得修剪缩短，全须全尾地保留下来，并用铝丝蟠扎，使之形成左盘右旋、上下起伏跌宕的态势，婀娜多姿，变化丰富，努力伸向虚拟的河中央，成为主宰作品全局的中心、左右作品主题的关键、吸引观者眼球的焦点。我将这件盆景艺术作品题名为《欲渡》。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所思慕的心上人啊，她（他）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之河岸的另一边。以前，我就制作过一件临水式盆景《伊人在水一方》。其实，如若只是临水遥望，望穿秋水，穷极尽头也未必如愿，即使可望亦不可即，只能聊表相思和对梦想、美好的久久期待。假若将渴望和追寻更进一步，渡过悠悠之水去追寻，不管是顺水还是逆流，不管道路多么曲折、坎坷、艰险，是不是更为积极？只有不断付诸行动，寻寻觅觅，哪怕踏破铁鞋，才或许有一线希望，与心中的她（他）得以久别重逢。如此，《欲渡》的意境是不是更深邃、更昂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