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话题

王安诺

现在走进饭店和咖啡馆，你会发现一桌桌谈笑风生的几乎全是女人，这已见怪不怪，倒不是其间没有男人，只是在女人的一片叽叽喳喳和嘻嘻哈哈中，他们很难插上嘴，坐在一旁有些落寞。

女人碰在一起话说不完是因为话题太多，联想飞快，从这个话题跳到那个话题，不仅有逻辑性且过渡自然。比如一人说，昨天我下午回家，发现早上喝牛奶的空杯子还一动不动地“站”在老地方，沙发里窝着刷手机的人……此话一出，立刻呈放射性喷发，各种老公的段子一个接一个。这时，一桌人有时会分成几个组，七嘴八舌对讲，且很快有人把话题进一步拓展，于是从老公讲到婆媳，再到血压高吃什么药看什么医院好，到吃什么东西做什么操可降压，又到什么菜少放盐也好吃且易操作，再引出七八个菜谱，过渡到物价菜价，再到一家人的不同口味，到孙辈读书辛苦要加强营养，到自己小时候读书没那么辛苦，自然而然引向插队落户，那时下地干活现在老了才发现腰腿不行，又到了养生健康……话至此，回望来路，已望不见起点，这就是女人的话题走向。

我常奇怪男人在一起聊什么，只是难有机会旁听。一次，我们一群闺蜜去某个带花园的酒店吃下午茶，吃到一半，有游览车经过窗前，隔窗问有没有人要坐，但座位不够，我就没去。留下的还有几位男家属，他们是跟着老婆来参加闺蜜聚会，且刚互相认识。女人聊天时他们喝茶没机会说话，现在轮到他们了。我注意听了他们聊的内容：茶叶品种、汽车牌子、地段房价、股票涨跌、种花钓鱼……热闹但就是不聊家常、日子和心思。我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应该缺了女人聊天特有的温度。

有人问我，你为什么喜欢到咖啡馆看书呢？又花钱又吵人，家里多安静。我想了一下，坐在家，貌似安静，其实并不，处处都有一种无声的提醒和暗示，如地板脏了要不要拖；晒在外面的衣服大概干了该收了；今晚吃的肉要从冰箱里取出来解冻；花瓶很久没换水了……一会儿站起来忙这，一会儿想起来忙那。咖啡馆里虽人声嘈杂、音乐震响，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心是安静的。就如那个在桌上站了一天的空牛奶杯，窝在沙发里刷手机的男人觉得放着很正常，但在女人眼里，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瑕疵，桌上的脏杯子是必定要洗净摆好的。所以，男人常埋怨女人，啰嗦得来，样样要讲。他是不理解，女人话多，是她关注男人看不到的生活点滴细节。女人懂得，正是这些琐琐碎碎拼就了一天天的日子，啰嗦是热爱，一心把日子过好的责任心。

小时候看一千零一夜，又名天方夜谭，那个国王为了报复出轨的王后，每天要杀一个少女，为了拯救无辜的女子，丞相的女儿山鲁佐德自告奋勇去陪伴国王，每晚讲述一个故事，让国王听得欲罢不能，一直讲了一千零一夜，终于拯救他人也拯救了自己。我现在想想，山鲁佐德哪来那么多故事可讲呢，她一定是一个关注生活，关注人的聪明女人，有过不完的日子，就有聊不完的话题，这也许是上天对话多啰嗦女人辛苦的回报。女人聊天，不仅是表达，交流，倾诉，还是互相触摸对方的岁月，温暖自己的内心。

据说女人平均寿命高于男性，会聊天，能享受聊天的乐趣，也许是原因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