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道先生清廉事琐记

周晔

陈望道是中国共产党最早的党员之一、我国传播马克思主义的先驱、著名语言学家、修辞学家和教育家，《共产党宣言》首个中文全本的翻译者，新中国成立后复旦大学首任且任职时间最长的校长，被师生校友们亲切地称为“望老”。他一生“严”字当头，严于律己、严负其责、严管所辖，为人为学为师，常葆政治定力、纪律定力、道德定力、抵腐定力。老校长虽已离开我们47年，但他清正廉明的佳话仍被莘莘学子传颂着。

“有一个怪物，在欧洲徘徊着，这怪物就是共产主义……”1920年的早春，29岁的青年马克思主义者陈望道回到家乡义乌分水塘村老宅弃用的柴房中，全然不顾春寒料峭，“进修马克思主义，试译《共产党宣言》”“费了平常译书五倍的功夫，把彼底全文译了出来”。在望道先生笔下，信仰这个“怪物”的共产党人“没有任何同整个无产阶级的利益不同的利益。”“无产者在这个革命中失去的只是锁链。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新中国成立后，有人问及当年他冒着各种危险首译《宣言》的缘由，望老答道：“当时社会上有各种思潮，无政府主义、工团主义以及其他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因为我信仰马克思主义，所以就答应翻译了。”望老一生做出的重大选择都是首先从政治角度考虑的。1922年10月，刚刚成立一年多的中国共产党决定接办上海大学，学校的一系列进步举动引发了国民党反动势力的压制，不少知识分子对上大“望而却步”。1923年秋，一张署名“知名”的匿名纸条被秘密地送到陈望道手中，内容是：“上大请你组织，你要什么同志请开出来，请你负责”。陈望道看到字条的字迹便知道是陈独秀写的，后来他对学生说，“这是中国共产党要我做的，我就要去”。陈望道不仅兼任了上海大学中文系主任，还先后接任了教务长和代理校务主任，为党保护和培养了大量青年干部。

1952年11月，毛泽东亲自任命陈望道担任复旦大学校长，有关方面按照政策为先生安排住所。为便于跟复旦师生员工联系，他们就近找了位于国福路51号的一幢三层西班牙式小楼。一开始，望道先生怎么也不肯搬入，说自己只是一家三口，住不了那么大的洋房。1955年，校方几经劝说，最后决定将校内的语法、逻辑、修辞研究室安置在底层作为办公用房，望老才勉强同意住进它的二楼。这个研究室后来改为复旦大学语言研究室，成了师生同仁日常学习、工作和望道校长接待外宾等的地方。

新中国成立后，望老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都很高，但对亲属却是“铁面”无私。望老是当时复旦唯一有专车的校长，寓所侧边还建有车库，但他从不公车私用。有次儿子陈振新动手术后需要去医院复诊，不便乘公交车，秘书蓝聚萍建议请司机老魏送一下，望道先生决然说：“不可以，叫他自己乘三路有轨电车去。”陈振新高考首选交大，然而当年却差了3分，有校领导悄悄暗示望老找人破格予以招录，陈望道对“开后门”的建议一口回绝。陈振新大学毕业后先被分配在上海铁道学院工作，星期六晚上才能回家。当时望老已是耄耋老人，丧偶后无亲人陪伴，学校党委曾多次提出把陈振新调来望老身边，他总说不要特殊，直到1965年陈振新才从铁道部调往复旦。入职复旦后陈望道特地找儿子谈话：“你现在来复旦工作，我们很高兴，但你要注意，不但要好好工作，一般复旦老师犯了错误可以原谅的事情，你也不能做。”陈望道的外孙女曾提出，希望望老能设法把他们调到上海来工作，也都被陈望道一一规劝和回绝了。

陈望道表外甥张希福曾回忆，每次说起想让他介绍亲属孩子到上海工作，陈望道马上就会严正警告：“找工作、找关系的事情，千万别找我，我是不会帮忙的。”1977年，得知陈望道病重，说话都已很费力，张希福等义乌乡亲到上海探望，“他告诉我，回家乡后一定要告诉村里人，只要读得起书，一定要读书；读不起的，就学一门手艺，否则以后会很难在社会上立足。”

如今国福路51号的复旦大学《共产党宣言》展示馆内，展陈着陈振新夫妇珍藏的陈望道“1976年大病后留言”的遗嘱。这封信笺至今读来仍让人泪目：“振新吾儿，良玉吾媳同鉴：……努力改造思想，刻苦攻读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提高自己的政治识别能力，争取早日加入共产党，为党工作。另外，家中诸物和留有少数稿费，望你们斟酌使用，我的藏书请送复旦大学。”望道先生一生俭朴廉洁，临终留给子媳仅“少数稿费”，他送给复旦大学的藏书却多达近两千册，最后儿子儿媳把书和书柜一起送给了学校。此外，1965年复旦大学60周年校庆需要修建校门，望道先生拿出多年积攒的稿费一万多元，解决了预算不足的问题；美化校园、栽种紫薇抑或是特殊时期受到冲击的复旦教授经济拮据等，望老总是慷慨解囊，予以资助，留下了无数“在我的心目中，师生总是占第一位”的佳话。

陈望道同志毕生恪守“活着一天就要为党工作一天”的人生信条，始终做到忠诚干净担当。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讲述望老首译《宣言》“真理之甘”的故事，2020年6月27日给《宣言》展示馆党员志愿服务队全体师生回信，更勉励我们“心有所信，方能行远”，嘱托师生继续讲好老校长追寻真理的故事，这些都为新时代引导党员干部学纪、知纪、明纪、守纪提供了根本遵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