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政伟
一个对聊天者而言绝对理想的星期六下午,风轻云淡,雀鸟飞腾。
她是我的一个忠实的读者,将近三十年了。那年,因为喜欢我的一篇小说《麦子熟了的时候》,远道而来,相隔数千里,辗转找到我,诉说内心的激动,说其中的女主人公,写的全是她的故事。其实,我压根儿不认识她,而她坚持认为我写的就是她。我拗不过她,便默认写的是她。自此,她成了我的读者。她说,她一直在沿用这篇小说女主人公的轨迹生活。
她喜不自禁地说她的成功,丈夫成了著名教授,四处讲学;儿子事业有成,在美国的一家大医院工作,儿媳是美籍华人。她快要退休了,退休后,就去美国帮儿子带小孩了。她谈到他们的时候,脸蛋发红……我祝贺她。她充满感激,说没有那篇小说对她的鼓励,她不可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她让我说说,一定要说说。
但我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熟悉的过往,似乎牵强附会,于是我只能说说我自己,我说我的波浪形的忧伤,我说我的波浪形的心情,结果说着说着把她给说哭了。其实我也只是问她,你现在还看不看小说?她笑着说,早就不看了,哪有时间啊。我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爱好丢掉了,那等于是把一个人的灵魂丢掉了,人在这世上,不就图着自己的一点爱好,才活得有滋有味?
她说当下你为什么还在谈文学理想和文学事业?你就不能说说我们大家都感兴趣的房子、票子、车子、儿子、股票……
我轻轻打断她说,没办法,谁让文学是我的“宿疾”呢?这么多年,我其实一直在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