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爱乐堪称天团的六大原因

◆李长缨

古典天团——柏林爱乐乐团日前开启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柏林爱乐在上海”驻场项目的演出。大雨阻挡不住乐迷的脚步，上海大剧院座无虚席，首场演出乐团总监、俄罗斯指挥别特连科，钢琴家王羽佳与乐团奉上了2023—2024乐季闭幕演出——柏林森林音乐会，同样的曲目，同样的演出阵容。

全能的柏林爱乐用各种笔法塑造不同音乐意象，荒诞诡异的穆索尔斯基的《荒山之夜》、如仙境般富有一派印象派朦胧画卷的拉威尔的《达芙妮与克罗埃》、充满活力、炫技和动力的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一钢琴协奏曲》，从单一细胞不断生长、裂变成宇宙核能的拉威尔的《波莱罗》，乐团演绎这些不同风格的俄法作品，像德国战车那样精准驾驭着每一个音，每一个乐句，每一乐段的起伏和发展，每一个声部的平衡。在音乐色彩、结构、音色、动力方面，都保持着天团极高的艺术水准，在作品应有的风格体系中，细腻、精致、热情的“柏林之声”在我们面前浩浩荡荡地展开。

德意志乐团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也相对保守，当年乐团演奏家全部是男性。当卡拉扬决定任用极具表演天赋的女单簧管演奏家萨宾·梅耶之际，遭到乐团抵制。双方僵持不下，而萨宾·梅耶最终仍旧凭借过硬的演奏实力进入了柏林爱乐，成为乐团历史上第一位女性单簧管成员。到了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乐团有所改变，他们开始吸纳全球有才华的音乐家，乐团在固守德意志传统的同时，也变得更包容、更国际和多元化。但令人遗憾的是很长一段时间柏林爱乐乐团里没有中国音乐家，而在美国五大乐团、包括欧洲各大乐团早就有中国人的身影，比如王冰、倪海叶、韩小明、魏正启、张弦、于苑青、黄铮、刘明嘉、丁欣、郑闻晓等。

直到2020年10月，年轻的梅第扬通过难度堪比一场顶级国际比赛的乐团考试，最终获得柏林爱乐乐团终身中提琴首席的席位。考察期需要两年，但是仅到2022年2月，不满两年，梅第扬就转正，成为首位正式加入柏林爱乐乐团的中国音乐家。

梅第扬坦言，柏林爱乐乐团是世界上最好的古典乐团，能进入柏林爱乐乐团是许多演奏家梦寐以求的事情。天团独特的文化属性吸引着他，让他从中找到自身价值。

柏林爱乐被称为天团有六大原因。其一，他们拥有德意志深厚的历史和传统，从冯·彪罗、尼基什、福特文格勒、切利比达克到卡拉扬、阿巴多、西蒙·拉特、别特连科，德意志乐团的厚重感没有变，对作品追求极致完美的艺术品质没有变，对音乐的热情没有变。其二，他们敞开胸怀、吸纳全球优秀人才，因此像有才能的中国音乐家梅第扬也有机会加入乐团。其三，乐团群星闪耀，每一位乐手都是超强个体，可以在独奏家、室内乐演奏家、乐手之间任意切换。所以当这批优秀的个体进入到乐团后，乐团就像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制造出无与伦比、千变万化的音响。其四，每一位乐手全情投入，对乐团无条件地付出，如梅第扬所说，正是因为有这么一批极度热爱音乐的“疯子”，他们愿意去为彼此“牺牲”和付出，才有了今天的柏林爱乐。其五，从阿巴多时代起，指挥就鼓励乐手自己搞重奏。确实，在乐队中，协作关系非常重要，一个好的乐团永远是要互相聆听的。可以佐证的是，梅第扬在团内非常抢手，各种室内乐组合都会邀请他参加。其六，曲库不断被丰富，像这次上海四场演出，涵盖了德、奥、俄、法等不同曲目，很好地展现了乐团全能的技艺和品位。

90后的梅第扬在2018年获得世界最高规格的大赛之一——慕尼黑ARD国际音乐大赛中提琴比赛第一名以及其他所有六项单项奖。他的中提琴音色质地醇厚而富有光泽，是那种哑光色的非常有质感的音色，身体与乐器合二为一，共鸣箱里有着如歌般的悠长的气息，有着堪比帕格尼尼魔鬼般的技巧。听他演奏勃拉姆斯、舒曼、布鲁赫，简直就是走进作曲家灵魂的发自内心的鸣和；听他演奏瓦斯克斯的中提琴与弦乐协奏曲，透明的音色勾勒出无奈、绝望的情绪，如此凄婉哀伤、如泣如诉……他从来不对自己的曲目设限，像柏林爱乐那样，拥抱各种风格。

真正让柏林爱乐选择梅第扬的原因，不光在音乐、过硬的技术、审美的匹配度上，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他擅于协作沟通。柏林爱乐中提琴声部有5位60岁以上，与卡拉扬共事的四朝元老，梅第扬作为最年轻的中提琴首席，他虚心好学，善于倾听他们的建议，也会提出自己的观点，彼此尊重，融洽相处，在乐团工作他感到很幸福。

音乐会上，柏林爱乐乐团的每一位乐手都心无旁骛，全身心地投入到演奏中，这份在音乐世界里的纯粹会让音乐变得更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