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金山

郦亮

遇到胡子大叔是在正对梅里雪山的“雾浓顶”。胡子大叔与妻子一个月前从上海出发，驾驶着他们的小型越野车边行边玩，终于，爬上了这海拔3500米的高原。

今天不行啊，云估计要到下午才能散开。”站在民宿清晨的阳台上，没有看到预料中的“日照金山”，胡子大叔显得有点无奈。而他的妻子则试图操控无人机穿越那片云雾，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于是，他们翻出手机里拍摄的前一天早晨的“日照金山”给我们看，以慰藉大家与美景擦肩而过的失落。原来，前一天的早上，胡子大叔和妻子就已经在飞来寺那边看到过“日照金山”了，实在是有点意犹未尽，便决定换个地方住下来再看一次。大家都怪“雾浓顶”这个名字没取好——雾都这么浓了，还想看到“日照金山”吗？“旅行不就是这样嘛。总有无奈，但也总有惊喜。”胡子大叔却和我们讲起这一路上的走走停停。他说，不论是无奈还是惊喜，都只有在随性和闲适之中才能体悟到，急匆匆的人对任何事情都是无感的。

看上去顶多五六十岁的胡子大叔显然已经过了“急匆匆”的年纪。去年他们自驾去了一趟新疆，来回也有一个多月。而这次他们还没有想好要出来几个月，开到哪里是哪里，直到精疲力竭为止。胡子大叔应该也曾为了生存而“急匆匆”过。他告诉我，别看他人高马大，身板还算挺拔，其实血管里已经撑起了4根支架，“医生关照我去高原不能超过海拔3000米，可现在都3500了。不过为了看到美景，偶尔得冒一次险，应该也没有事吧？”胡子大叔笑声朗朗，似乎要把那片遮挡了雪山的云雾驱散。

在胡子大叔面前，我们这些“急匆匆”的人为了节省时间，从上海直飞丽江，然后租了一辆车自驾翻山越岭，赶了六七个小时的山路，才在深夜抵达这片“雾浓顶”，为的是看次日一早的“日照金山”。看着我们疲惫的样子，他随即感慨：“你们年轻人旅行缺的是时间，而真正到了有时间肆意旅行的时候，又有可能像我一样身体日益衰微。这大概就是人生的捉弄吧。”

到过了梅里雪山，胡子大叔又要前往川西，继续他们这段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归家的旅行。我却一直想着他的“人生的捉弄”的话。人有的时候的确是颇为无奈的，明明知道自己正在被“捉弄”，却没有办法跳出这样的周期律，似乎只能随波逐流，接受约定俗成的人生。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情。可要打破常规，不仅需要积蓄力量，更要不断培养自己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