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啸辰
不久前,我首次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来到了游人如织的新场古镇。最近,我的女儿诞生,我来到我户口所在的新场镇为女儿办理户口、社保等相关事宜。虽然我是新场人,但很早便去了其他街镇读书生活,儿时的我若是见到如今古镇内这人头攒动的场景,必定是要被震撼到的。
办完户口,我沿路走向其他办事机构,经过了我的幼儿园与小学。教学楼已更新换貌,记忆中学校操场的煤渣跑道变成了塑胶跑道,学校对面的小卖部变成了其他商业体。想起我离开新场的那一年,它还不是如今意义上的古镇,那时候它的“古”,埋藏在历史中,埋藏在人们的生活里。
老街是我每天都要经过的一条狭长小巷,我会坐在父亲摩托车的后座上,跟着车驶在石板路上轻微的颠簸节奏上下学。小巷两侧的瓦房里住着我的同桌,上学路上看见了,我们相互叫着对方的名字并挥挥手,然后他便开始跑步追赶摩托车后座上的我,我为他喊加油。等到放学,两侧的居民会打开门,坐在小板凳上,与对门邻居一边聊家常一边择菜,不一会儿,炒菜的香气便弥漫开来,老街上充满了烟火气。等到雨天,雨滴欢快地敲击屋顶的瓦片,又沿着瓦片间的缝隙流下,在家家户户门前挂上一条雨帘。
想起那是学期末最后一天。夏天的暴雨说来就来,父亲没有带雨具,我们只好在回家的路上经历着风吹雨打,经过小巷时,我看见我的同桌已经坐在他家小店的桌子前,一边叼着冰棒一边写作业,他也正好看见了我,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给予我一个大大的笑脸,一边挥舞手中的冰棒跟我说再见,那一幕如此难忘。若干年后,高中的我读到了课本上戴望舒写的《雨巷》,我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日的场景,以及那张难忘的笑脸。我不知道那日之后的他是否依然这般乐观开朗,也不知道后来他的门牙长出来了没有,因为那一日便是我们最后的见面,之后我便离开了新场。
我是在2001年离开新场镇的。在往后的岁月里,它渐渐崭露头角,直至今日,成为一个成熟的商业古镇。江南水乡古镇的名单上又多了一个名字。古镇的历史被书写在街头巷尾,老街内的房屋按照原来的样式进行了修缮,成了热闹的商铺。尽管同桌家小店的位置我已经找不到了,但这里并不缺乏笑脸,到处充满着热情招徕生意与谈笑风生的笑脸。以古镇商业街为中心,居民住宅、菜场、商场、办事机构分散在周围,商业街的热火朝天与本地居民的岁月静好和谐共生。
办完所有事准备离开时,我忽然发现,办理医保的社区卫生中心正是我出生的地方。仿佛一个轮回,因为一个新生命的诞生我又回到了这里。想到这,心里一阵温热,望着洒满阳光的街道,我仿佛又看见我坐在父亲摩托车上的场景,只是女儿变成了我,我变成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