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的问号

殷国祥

一个人的生日也会有问号？有。

出生在苏中农村的同事老A，他的问号是：“我的生日为什么由外人指定？”约莫五岁时，乡干部挨家登记户口。他母亲不识字，对儿子出生的年月日居然一问三不知。干部灵机一动，循循善诱：“你再想想，下崽那年外边打仗打完了吗？”“哎，不打了！”“那就算1950年，整数好记！”干部一锤定音。接着索性来个“包干”到底——月份么就选个中间数6月吧，几号呢？也取个当中的，就15号！于是老A的生日被定格于1950年6月15日。若干年后装入了人事档案袋，伴随他一辈子。

我也有个问号：我的生日是不是重阳节当天？打我记事起，母亲就告诉我“你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出生的”。那年是羊年，我既属羊，又是重阳节所生，名字里就拴了只羊。每年的这天早上便要买一块上面插着三角形小彩旗的重阳糕以庆生。

如此心安理得了几十年，没想到有一天，曾经的自信被现代科技产品拦腰撞击了一下。

剧情反转在一个各种电子产品开始层出不穷的年代。某日，我家来了一款“文曲星”，看到里面有个“万年历”，乃兴冲冲去查，一查吓一跳——对应我公历生日的农历不是九月初九，而是九月初十！

难道是母亲记错了么？老人家年逾古稀，但记忆仍很清晰：我出生在延安中路上的中德医院（卢湾区产院）。那天产房里的护士告诉她：“今朝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喔，侬个小囡的生日老好记的呀！”母亲心中一喜，牢牢记住：“我的小囡是重阳节生的！”

与母亲交流后，我理出了事情的脉络——重阳节的傍晚，母亲进产房，可是我磨磨蹭蹭到了次日清晨才出来。仅仅比重阳节晚了两个时辰，往前挤一挤，也可算是重阳节生的，“后重阳”嘛。

生日，是生命中的第一块里程碑，上面的符号刻画着最初的故事。不论它是问号、句号还是感叹号，都是我们人生历程的忠实记录者。所以，值得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