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赌”惨败 日本政坛地震 “留校察看” 石破深陷困局

蔡亮

石破茂（左一）在记者会上承认败选 图GJ

日本民众参加众议院选举投票

日本第50届众议院选举结果显示，执政的自（民党）公（明党）联盟从选前的279席大幅下滑到215席，时隔15年再次失去控制众议院所必须的过半数席位（233席）。日本政坛地震影响几何？本期论坛特请专家分析。 ——编者

蔡亮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亚太研究中心主任

“黑金”丑闻处理不力

石破在选前将目标设定在自公联盟合计席位超过众议院过半的233席，因此从选举结果来看，他的这场“豪赌”无疑以惨败收场，主要原因还是让民众耿耿于怀的“黑金”丑闻。

虽然石破将此次选举设定为“日本创生选举”，但在野党和日本社会均将之定位为对自民党“黑金”丑闻的政治审判。石破曾在施政演说中表示对党内涉案议员“原则上都予以推荐”，虽然在舆论压力下不得不改弦易辙，对涉案议员不推荐为候选人，但已经让民众质疑他不能真心与“黑金”政治决裂。

而在投票前一周，石破又批准部分自民党地方支部可以给不予推荐的议员拨付2000万日元补助金。他辩称“这是本来就计划好的选举支援金，只是用于地方支部选举之用，而非给特定竞选者”。但越描越黑，民众不仅加深了原本的疑虑，甚至还给他贴上了“‘黑金’政治老手”的标签。民调中，有72%受访者不满意石破对“黑金”丑闻的处理。

选举结果也显示，不但涉“黑金”丑闻的议员大批落马，自民党内众多重量级议员也铩羽而归，影响所及还让上任仅27天的法务大臣牧原秀树、农林水产大臣小里泰弘匆匆结束“大臣梦”，甚至连公明党新党首石井启一和副党首佐藤茂树也因选情低迷而落选。

面对自公联盟遭遇如此败绩，石破也只能沮丧地表示，“我们受到了非常严厉的审判，必须谦虚、严肃地接受”。

野田也未实现目标

石破惨败，那么议席从98席大幅增加到148席的立宪民主党算得上大赢家吗？

据悉，从解散国会到选举投票的18天里，石破和立宪民主党党首野田佳彦二人跑遍全国各地，行程累计达到8.3万公里，可以绕地球两圈。相比石破扯破嗓子呼吁民众支持，拼尽全力要保住政权，野田则是每到一处必定喊出“唯有政权轮替才是最大政治改革”的口号。但选举结果显示，虽然立宪民主党议席大增50席，依旧不具备撼动自民党执政地位的能力。这说明日本民众虽然不信任自民党，但还无法放心将政权交给立宪民主党，因此给石破投下的是“留校察看”，而非“立即开除”。从这个视角而言，立宪民主党距离政权轮替的目标尚远，也不能说是大赢家。

除了上述三个政党外，其余主要政党的议席也出现了较大幅度变化。掌控关西地区的日本维新会影响力有所衰退，从44席降为38席，日本共产党则从10席降为8席。相比之下，国民民主党与令和新选组的议席则呈现飞跃式增长，分别从7席增至28席，3席增至9席。两党在国会声量大增，尤其是国民民主党极可能对日本政坛后续发展产生重大影响，算得上是最大赢家。

急需拉拢在野阵营

日本是议会内阁制国家，首相人选的决定权归属众议院，由于首相指名选举和绝大多数国会决议的通过都需要票数过半，因此众议院议席能否过半是评判执政党是否掌握国会话语权的核心指标。这就意味着石破若不想成为“史上最短命首相”，就必须从在野阵营中拉出一些新伙伴，寻求政局的可控与稳定才行。

自公联盟距离众议院过半数的233席还差18席，使得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成为关键少数的机会大增。日本维新会政治理念与自民党相近，也一直有交流，但与公明党素来不睦，势同水火，恐怕石破未必会优先考虑日本维新会。而国民民主党与自民党不但理念相近，也有过政策合作的经历，因此后续两党如何合作也就成为各方瞩目的焦点。

目前石破一方面表示将于11月11日举行首相指名选举，一方面又坚称“不考虑邀请在野党进入执政联盟”。无独有偶，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也表示不会与自公联盟或立宪民主党任何一方结盟，且在首相指名选举中只会投给本党领导人，未来在国会也只会依据具体政策内容决定投票指向。朝野政党的表态让人看来一头雾水，石破的表态让人觉得他对执政前景似乎自信满满，丝毫看不出刚经历败选，日本维新会和国民民主党则似乎向民众保证，不会为了贪恋一两个阁僚的位子与自公联盟“同流合污”。

然而细品这些发言，其实各方的政治逻辑十分清晰。石破既要强作镇静维持气场，也不排除与国民民主党围绕具体政策进行合作。国民民主党一方面表明不会与自公联盟组成新的执政联盟，因为这对其长远发展不利，另一方面则体现出自抬身价的谈判策略，即倘若自民党可以允诺国民民主党的各种条件，那么对于政策合作还是有协商空间的。

此外需要指出，国民民主党表示在首相指名选举中要把票投给自己，表面看是既不支持石破也不支持野田。但此举意味着野田不可能得到超过石破的票数，从而确保石破会续任首相。对此，石破恐怕早已心知肚明。

“朝小野大”挑战重重

石破虽然可以续任首相，但因为选举惨败，执政根基已经极其不稳，且还要应付党内和在野党接踵而来的各种挑战。尤其是野田念兹在兹的就是将自民党赶下台，石破将在国会运营、政策制定与执行等过程中越来越多地遭到立宪民主党等在野党的强力掣肘。

石破在败选后表示将履行自己的职责，“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尽最大努力实现政策目标”。但上述挑战势必牵扯他极大的精力，从而挤压他在内政外交上施展拳脚的空间，无暇对发展经济和改善民生倾注大量心力，更不要说在外交上有何积极作为。因此，石破虽然暂时躲过一劫，但跛脚首相的形格势禁已经让各界对他的未来看法暗淡。

尤其是明年7月日本将迎来参议院改选，石破要想实现凤凰涅槃，唯有拿出改革的魄力，一方面预防日元过度贬值，平复资本市场各种波动，振兴日本经济，另一方面围绕摆脱物价上涨困局、改善民生等问题，交出一张民众认可的合格答卷。

然而，“朝小野大”的结构困局已经深深束缚住了石破，他真的还有时间、有魄力、有能力去完成这份答卷吗？换言之，民众留给石破“留校察看”的时间仅仅九个月，届时如果民众还是不予认可的话，则不仅关乎石破的去留，对自民党而言也是生死攸关。若然如此，日本政局毫无疑问将会再度迎来动荡不安的混沌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