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伊朗联手“秀肌肉”释放何种信号？

钮松

钮松

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研究员

10月22日，伊朗海军司令伊拉尼公开表示，沙特已经提议与伊朗在红海海域举行联合军事演习，“两国代表团将就如何演习进行必要的磋商”。仅仅一天后，10月23日晚，沙特国防部新闻发言人马勒基便发布公告称，“沙特海军与伊朗海军及其他阿曼湾周边国家最近进行了联合军事演习”。

这是历史上首次以沙特伊朗两国为主的联合军演。不难看出，两国在红海军演问题上大唱“双簧”，大放“烟雾弹”，尤其是在刻意模糊演习时间和具体细节上，保持着高度的默契。

沙伊红海联合军演并非随意为之，而是与当前中东地区总体情势息息相关。而2023年3月开启的“中东和解潮”，则为两国在军事上走近奠定了初步的基础。

三方复杂博弈

自2023年10月7日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以来，不仅巴以双方冲突愈演愈烈，外溢效应也日趋强烈。以色列相继对哈马斯两任最高领导人哈尼亚和辛瓦尔进行“定点清除”，通过寻呼机和对讲机爆炸事件等对黎巴嫩真主党也造成了出其不意的重挫。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公开承认以色列正处于“七线作战”之中，并将最终矛头直指伊朗，以伊之间针对对方领土特定目标的“表演式”互袭愈加频繁。

伴随着以色列强硬态度而来的，是中东地区冲突的持续升温和局势的日益失控，这使得沙特和伊朗均充满忧虑。沙伊两国同为中东地区大国，此前虽经历了七年断交，但当前已驶入恢复与发展双边关系的“快车道”，得以在维护自身红海海域安全利益上尝试形成合力。

沙伊红海联合军演从沙特主动擘画到最终落地，离不开两国就新一轮巴以冲突中阿拉伯、以色列、伊朗三方复杂博弈格局的精准把握，均期望在纵横捭阖之中达成自身的意愿。自2020年以色列同阿联酋、巴林签署历史性的和平协议“亚伯拉罕协议”以来，部分阿拉伯国家对以关系或出现全面突破，或存在改善空间，但此轮巴以冲突的延宕又令这些国家对以充满矛盾心态，这与伊朗鲜明的反以态度不尽相同。

就沙特而言，它希望在近年沙以关系将会有较大突破的消息沸沸扬扬之际，通过与伊朗的联合军演，向以色列传递其支持巴勒斯坦合法权益的基本态度，同时也希望在红海安全上加强与伊朗的利益求同，避免也门局势进一步恶化。

就伊朗而言，它希望通过与沙特的联合军演来进一步推进其倡导的海上安全合作机制。此前，伊朗与俄罗斯和阿曼便在印度洋北部举行了联合军演，沙特则以观察员身份参与。伊朗还希望通过与沙特、阿曼等国的军事互动来向以色列传递信号，即伊朗在阿拉伯世界并不孤立。伊朗外长阿拉格齐近来连续出访中东多国，声言所有邻国均向伊朗保证不允许美以利用己方领土领空来针对伊朗。

总体来看，沙伊的共同目标在于通过红海联合军演对美国施压，希望美国在新一轮巴以冲突及其外溢的治理中切实发挥重要作用，适度改变对以色列的过分偏袒与纵容态度，对以色列能够有所约束。

增强战略自主

沙伊红海联合军演也显示了中东国家战略自主性的增强。

长期以来，沙特等海湾国家作为美国盟友，在安全上和地缘政治博弈上加强了与美国的捆绑。但随着近年美国不断从中东“抽身”，并要求中东盟友在安全上自我承担更多责任，沙特等国的不安与不满情绪日增。美国在推进新一轮巴以冲突降级上的举措乏善可陈，使得开启和解的沙伊进一步主动寻求双边军事合作，这也反映了美西方的“光环”在中东国家越来越黯然失色。沙伊红海联合军演显然是对拜登政府打造的“红海护航联盟”的消解。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过分夸大此次沙伊红海联合军演的功效，军演详情仍旧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两国既要在一定程度上共同“秀肌肉”，又不愿过分刺激美以，故而此次联合军演的实质是形式大于内容。事实上，就在沙伊官宣将举行联合军演之后数日，以色列便于10月26日对伊朗本土目标进行系列袭击，作为对此前伊朗袭击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