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甬沪
眼前两只印有“土产废品”字样的搪瓷碗,承载着时光与见证。上个世纪80年代我有幸入职南京东路353号东海大楼(原慈淑大楼)某市级机关。
由此,被机关的文化熏陶滋养。机关似摇篮,初始就是一位同事带我领取的两只搪瓷碗。南京东路是寸金之地,我们机关仅半层楼面,大小约12间办公室,没有食堂,上自局长下至科员,各自午餐靠走道上公共大蒸箱解决。我嫌带饭菜麻烦,往往面包顶餐。同事讲,营养不可缺失,于是悄悄带我来到同幢3楼其他单位食堂,唤来“朋友”,办好搭伙手续。喏,这两只标有“土产废品”的搪瓷碗,就是那天领的。
一个初冬的上午,阳光洒落在大楼的墙面,给冰冷的东海大楼添上了一抹温暖。同事说,搪瓷碗的清爽,需要及时清洗,要防止跌落,不要用火烤,避免裸露里层的铁皮,保持搪瓷常用常新。我似懂非懂地点着头,只是知道同事是自学法律成才,可能并不怎么合群,但擅长《合同法》的解答、解难与解惑,出过小册子。他自然也成了我心目中的老师。
从此,搪瓷碗成随身品。一到中午走向饭堂,同事见状便开玩笑说,吃“土匪”(土废谐音)饭去了。有次家人来电话,接电话同事也回话去“土匪”食堂了。起初,家人不解,后来才知“土匪”指的是简读了搪瓷碗上公司的名。不过这“土匪”饭,吃得蛮有滋味,价格也便宜。行走或捧起搪瓷碗时而会遐想“土废”两字就是通行证,也是日常能力、能量、能级源源的充电器。我从事的政策事务,调查讲耐心、研究讲细心、服务讲爱心,就像这搪瓷器皿,适用、中用和耐用,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搪瓷起源于玻璃装饰。19世纪初,欧洲将铸铁与搪瓷融合而进入百姓的日用生活品。上海是中国搪瓷工业的发源地,1916年首家中外合资搪瓷厂在虹口建成;1917年国人刘达三与姚慕莲创设中华美术珐琅厂;1928年上海四大(铸丰、益丰、中华、兆丰)搪瓷厂产量已占全国90%。新中国成立后,上海市政府预付大批定金订购军用搪瓷饭碗,帮助搪瓷行业进入稳步增长的时期。1984年中国搪瓷工业协会成立时,全国已有定点搪瓷企业88家,主要分布在上海、天津、武汉等地;中华、久新、华丰和搪瓷一、二、三、四、五厂等,上海人耳熟能详。
虽然时间让两只搪瓷碗的釉面不再光照如影,边缘也因频繁使用略失圆润,但依旧洁白如初。科技的进步,搪瓷品虽已被许多新材料替代。但今天面对“土废”搪瓷碗,心中似有一股暖流,感恩同事的友情,搪瓷碗仿佛是一股清流,让我忆起当时生活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