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翰墨中的岁朝清供

图一《岁朝图》孔小瑜

图二《岁朝图》赵叔孺

图三《岁朝图》唐云

图四《岁朝清供》张大千

图五《岁朝清供》张大壮

图六《岁朝图》齐白石

图七《梅花图》陆俨少

图八《报春图》程十发

图九《梅花图》钱瘦铁

图十《梅花图》潘天寿

图十一《开门红》陈秋草

图十二《迎春图》谢之光

施之昊

“岁朝”即一岁之始，指农历正月初一。魏晋南北朝时，春节也曾被称为“岁朝”。“清供”，又称“清玩”，最早是古人在传统节日或礼佛祭祀时供养的鲜花、清果等供品，后来发展成诗书礼乐之家中摆放的各种清雅之物。“岁朝清供图”顾名思义，就是为庆贺“岁朝”所作之图画，它通常以静物画的面貌出现，并配以贺岁诗词。通过画中物品的名称谐音、民俗寓意或历史掌故，来传达美好的新年祝福。乙巳新春将近，让我们在名家画笔烘托出的气氛中期待首个“非遗版”春节吧。 ——编者

万象更新

长期以来，对于中国画的鉴赏集中在“笔墨”二字，就是看画家的风格，好坏在兹，格调在兹。它的产生很大程度上源于“怎么画”，而不是“画什么”。大师画的青菜萝卜比起凡手画的万里江山更能吸引人，以至于“题材”二字原本不应该是鉴赏者首要关注的地方。

与此同时，另一种现象是一些特别的题材得到了特别的关注，人们反而更加关注画家“画什么”，比如祝寿题材、节日题材等，绘画的功能性也时不时地展现出来，艺术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阳春白雪，也不是画家们的无病呻吟，这类作品的内容一跃成为“主角”，这当然有它的合理性。

春节无疑是中国人最重大的节日，一元复始，万象更新，越是重要的节日越是离不开仪式感，后者的意思就是做一些平时不做的事情，以突出这个节日的重要性。一些特殊题材的绘画这时候就挂出来了。画家们也经常会画“岁朝图”，古人称正月初一为“岁朝”，旧时人家张挂《岁朝图》成为过年习俗，画面多为富贵吉祥之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祥和安乐。想到这类画，人们就会想起孔小瑜，他成为这类题材当仁不让的“代言人”。这件《岁朝图》（图一），其上有赵叔孺题篆书“年年大吉岁岁平安”，又题“乙酉元旦孔小瑜画，赵叔孺题”。这是一幅六尺中堂，彼时大户之家挂在厅堂正中，气派十足。

无独有偶，赵叔孺自己也画过不少《岁朝图》（图二），在这件作品上，赵叔孺隶书题字“岁朝清供”，又题“庚午嘉平以故斋所有成此图。赵叔孺。”两人在画面上都安排了青铜器、古玉、古砖等旧物，表达了一种长年万寿的寓意。

唐云在海派艺坛的地位高，影响大，风格新。这件《岁朝图》（图三）是他晚年的代表风格，书法老辣，画面喜庆，上题“新春大吉”，画了蜡梅、水仙、灵芝、百合、长生果等，要么是春节的时令植物，要么是讨口彩的吉祥之物，状物准确、用色鲜明，一派祥和富贵之气跃然纸上。

海派画家艺术生活的土壤正是五方杂处华洋共存的时代，绘画越来越成为完全意义上的商品。这样，主顾们的喜好也越来越影响到画家的创作。在“怎么画”的问题上画家还能有自我空间，当然也必须有自我空间，不然没了风格就没了市场。但在“画什么”的问题上则更大程度受到市场的左右，加上人们对绘画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画家们创作某些特定题材就成了必须完成的任务。过年画《岁朝图》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张大千早年在上海学艺，其画风自然受到当时风气之影响，不过一开始他的作品就清淡高洁，与一般海派画家迥异。他的这件《岁朝清供》（图四）用色淡，造型准，姿态雅，流露出一种清贵气质。他应该那时就已经崭露头角，成为画派绘画的一股清风。

张大壮是海派花鸟画“四大花旦”之一，早年学恽寿平花卉几能乱真，后来以画蔬果鱼虾著称。这件《岁朝清供》（图五）花瓶中天竺蜡梅，中间一棵大白菜画得栩栩如生，还有一条鲜鱼及百合荸荠，都是春节应有之物，画的东西有市井气，格调却很清雅。

梅花报春

南方有新年挂《岁朝图》的习俗，北方也如此。齐白石这件《岁朝图》（图六）画的东西琳琅满目，都是过年时用的喜庆之物。灯笼高挂，牡丹盛开，鞭炮酒杯，等着过年。齐白石曾说画上题篆书的是他满意的作品，这件用篆书写“岁朝图”，用笔简练用色泼辣布局协调，体现了齐白石画这类题材的驾轻就熟，反过来也证明齐白石绘画在当时的风靡程度。

陆俨少是海派山水画大师，他曾说画山水如带五万个兵打仗，画花鸟则如同带两万五千个兵打仗，所以好的山水画家，画起花鸟来游刃有余。这件《梅花图》（图七）是他的代表风格，将陆派山水“勾云划水”的用笔用到了梅花的枝干上，画出了梅花的千姿百态。加上其上题诗书法，更强化了这种气韵。梅花自古有“报春”之意，所以春节期间画梅花、挂梅花图成了一种习惯。

程十发的这张《报春图》（图八），画的也是梅花，主干的皴擦像山水画，枝条的线条又像人物画，花蕊的造型和红色的处理彰显了自家风貌。竹叶画得轻松自然，加上画面的大量留白也营造出了一种恬淡天真之气。

作为金石家的钱瘦铁画的梅花又有了自己的风格，这件《梅花图》（图九）虬枝纵横，花蕊弥漫，有一种千蕊万朵的雄健气势，其上题字“丁酉除夕写骨里红一株”也是过年时候画的喜庆题材。学习吴昌硕花卉的老辣劲道，除了钱瘦铁得其真传，还有潘天寿。

潘天寿的这张《梅花图》（图十）其上题字“插了梅花便过年”，梅花枝条花蕊一派吴昌硕的气味，可见学习乃师之酷似。右侧画一古器，故意倾斜取险，使画面更加有张力，他所谓的“画贵用极”理论得到体现。

陈秋草是海派画坛耆宿，担任过上海美术馆馆长，插图《小蝌蚪找妈妈》饮誉中外，曾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奖状。这件《开门红》（图十一）上题陈毅元帅诗“去年花市好，不与往年同。今年花更好，为见开门红”。画于一九七八年元旦，以“开门红”三字讨口彩，十分喜庆，加上画面的红色用得大胆瞩目，使画面更加喜庆祥和。

谢之光早年以画月份牌闻名海上，后来用简笔写意画山水花鸟，风格奇肆，标新立异。这件《迎春图》（图十二）上有谢稚柳题字：“迎春。谢之光画，谢稚柳题。”画出一串爆竹在风中摇曳，还有两个“高升”简简单单就渲染出了过年的气氛，加上画面的颜色鲜活跳跃，营造出了喜气盎然的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