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黄草乡愁

王心田

在嘉定小囡的记忆中，总有那一抹黄萦绕在心尖，那是外婆摩挲着双手在劳作，那是妈妈温柔的眼眸在注视，那是散发淡淡黄草香味的乡愁……那一抹黄就是嘉定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徐行草编。

若要让嘉定人在过年期间送给朋友一份代表嘉定的手工艺品，当仁不让的就首属徐行草编了，徐行草编制品有拖鞋、拎包、果盆、杯套、盆垫等二十大类上千个品种。徐行草编，发源于上海市嘉定区徐行镇。据考证，徐行草编早在唐代就已是贡品，兴盛于明清，至今已有千余年历史。清代著名的嘉定籍诗人王鸣盛有诗云：“弱鱼欲上雨初晴，好向南邻北舍行，盼取新泾夜航到，数钱换得鞋履轻。”徐行草编，也叫作“黄草编织”，必须用徐行当地种植的黄草，配合特定编织手法全手工制作。黄草难得，由于是小众产业，市面上没有配套机械设备帮助种植，所以黄草从播种、插秧到浇灌、施肥全靠人工完成，跟30年前的水稻种植一样。徐行黄草质地光滑坚韧，色泽淡雅，用它编织出的工艺品纹理清晰，细密匀称，松紧有度，平整光洁，染色或缀以鲜艳的花纹图案后更显精致美观。

在印象中，我的外婆家一到夏天必定会穿草编拖鞋。小孩子皮肤娇嫩，刚踩进去会感觉到有一点“扎脚”的不适感，但是适应了之后，那酥酥麻麻的扎脚感觉很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包裹着的坚实感，是踩在江南泥土地上的芬芳与淡雅，轻轻地抚触着，让人不禁生发出一颗温柔的心。

前些年，有一回我在嘉定明代园林秋霞圃里赏秋，看见一个80多岁的阿婆坐在桃花潭边编制黄草包，她的脚边堆放着一些颜色各异的黄草，手指麻利地穿梭舞动，我一时看呆了。在工业文明高速发展的今天，这样有着温度的手工艺品，于我而言实在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我忍不住上前和阿婆攀谈起来，阿婆果然是徐行本地人，因为热爱这门技艺，她一直不肯停下来，她说虽然眼睛有点花，但是她还是想把这份美分享给更多的人。我挑选了几只阿婆亲手编制的拎包，给我远在北京的闺蜜快递过去，并且把我和阿婆的合影发给她，强调这是纯手工制品，我觉得这是一份很有意义的礼物。

每年春节前，土生土长的徐行草编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王勤都会制作草编生肖作品，今年也不例外。在近日展出的上海科技馆原创策划的2025蛇年“神秘蛇境”生肖特展上，由王勤及其团队精心打造的6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徐行草编蛇形艺术品，在上海自然博物馆（上海科技馆分馆）一经亮相，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尤其是一组名为蛇“抱”“瓶”安系列的草编作品，让人眼前一亮。这两个草编瓷瓶高达一米，巧妙地将传统与现代元素融为一体，展现了草编艺术的独特魅力。据王勤介绍，这两个瓷瓶分别采用了不同的编织技法，其中一个瓷瓶通过剪裁菱形片状彩材并精心贴制而成，上面盘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蛇形装饰，象征着蛇年的到来与平安吉祥的寓意。而另一个瓷瓶则运用了四股编和三股编的草编技法，巧妙缠绕，中间饰以“巳巳”字样，寓意“巳巳如意”，传递出对新年的美好祝愿。

从种植到编织，每一道工序都费时费力，每一件黄草织品都饱含手工艺者的用心。在嘉定，徐行草编不是赚钱的工具，它是这片土地上人们生活的烟火气，是所有人纯纯的希望和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