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目山喝茶

何婉玲

张恨水列举人生十二大“不亦快哉”之事，其中一快为“围炉独酌，看玻璃外，雪花掌大，不顷刻间，天地一白，不亦快哉！”

夜晚住西天目山禅源寺边上的上客堂酒店。房间有一面大的落地窗，坐在屋内可观雪，巴掌大的雪花就在窗外密密飘落下来。森林中的红梅、雪松、柳杉、香樟上都覆盖着白的雪。上下一白，白得不谙世事，白得无牵无挂。天目山的雪密不透风地下，怎么形容呢？如同羽毛一般轻盈，密密集集。远远望之，又似无数头皮屑抖落下来。头皮屑这比喻不太好，可那么稠密的雪花片，真如头皮屑一样让人晕眩。这一天的雪，不知折断了山中多少枝条。

六年前的春天，曾在上客堂住过一晚，喜欢它满窗的森林。站在上客堂电梯口的窗边，能望见禅源寺的幽静庭院和翘角飞檐，傍晚关了门的寺院，亮起明亮夜灯，将黄墙映照得更加通亮。若狂在《山野民宿》中讲，上客堂的前生就是禅源寺的厢房。

通常出门我会自带茶与茶具，今日看到上客堂已备好了茶叶，便取了房中茶。茶是正山小种，正山小种是武夷山的红茶，据载，武夷山的正山小种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红茶，备受英国王室青睐的英国英式下午茶用的就是正山小种。

茶古不古老我不管，我只知道，天目山中的树木都很古老，最老的一棵银杏有12000年，是世界银杏之祖。桌上的茶饮指示牌上提示：“要用国家森林公园天目山的山泉水冲泡。”天目山的山泉水流淌在森林中，我是见过的。雪季的天目山，大雪落在岩石上，那雪因为没有足迹印染，看着尤为松软，好似非常厚的一层奶油。天目山清澈的泉水就泠泠地闪在雪白的溪谷岩石间。房间里的水引自天目山山泉，用山泉水泡茶，想来定是不一样。

曾见茶书上写，英国王室喜欢将桂圆与茶叶一起发酵，发酵好了挑走桂圆，又用松树枝条进行烘焙，这样得来的正山小种有松烟香、桂圆香、蜜香。

倒出茶汤，我揭开茶盖细闻叶底香，果然，松烟香气显然，只是那桂香啊，还需我再细腻地品一品。

窗外的雪寂寂在下，山林中，每一条枝丫都带了雪，每一条带着雪的枝丫都好看。探梅、饮茶、看雪，心绪变得安然。贪恋起眼前的一些小美好，没有雄心勃勃，没有昂扬激情，茶越喝，心越静，越能感受到一种小快乐，一种暖洋洋、当下的、没有邪念、没有不安的快乐。

当我们学会满足，就会感受到快乐。容易满足的人生，不亦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