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4月02日 星期三
南浔古镇行 中医调养与甲状腺结节 天边的红云 灶花匠 会生长的歌 拔鱼刺
第15版:夜光杯 2025-02-25

会生长的歌

牛斌

一首歌能生长吗,这似乎是一个很有诗意和趣味的话题。

树能生长,尽管肉眼不见,但时间能证明一切:忽地一日,我们便要仰视了;城能生长,它遒劲的触角伸向天空,泥土里种植和承载着儿时的梦想,遇山开路,遇水架桥,城与城之间更是相互孵化和孕育着无尽的可能。歌呢?它似乎更单一,一首歌有了时代感,是因为唱歌的人。这样说来,当我们渐渐变老,那些歌也在陪着我们慢慢生长了。

想说刀郎,这是一种纯粹的念想。据说,厦门演唱会场馆里1.8万人侧耳倾听,场馆外有13万人在激情合唱。还有更多的人应该和我一样,属于这些数字外的余音。

我最喜欢听《喀什噶尔胡杨》,艾捷克是维吾尔族和乌孜别克族使用的一种传统乐器,音色明亮,辨识度很高。最重要的还是前奏,它漫长而悠扬,很容易就把人带回到某个刻舟求剑的时段里:多年前堂叔常常开着那辆破旧的皮卡带我进城,他车里循环播放刀郎的歌。堂叔最喜欢的就是《喀什噶尔胡杨》,粗犷中带着细腻,张扬中带着伤感。彼时,他练了一身的好武功,还在村里当村长,准备辞了去西安做保镖,闯天下。

堂叔不止一次和我说如何喜欢,这甚至成为他去西北闯荡一番的勇气。延伸由此荡开,他向往更多的自由和未知,喜欢一个人开车在荒芜和城市之间奔波,听一首刀郎的歌,或沉着嗓子嘶哑和追逐。这是一个如此透明的梦想,以至于无须多提,我们都知道。而随着日子的翻滚,我也开始慢慢听刀郎的歌,甚至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开车行走在崇山峻岭之间,跟着那样的蜿蜒翩翩起舞。

另一首歌来自阿哲,这是我唯一一次去看的演唱会,在上海体育场。我向来遵循追星有度、物喜和己悲应守在均衡的两端。但真到了现场,又不尽然,左边是一上了年纪的汉子,副歌部分的深情演绎让我忍不住往右靠了三分。右侧一排姑娘,一看就是要好的几个约着过来的。这和我臆测的演唱会有些不同,我一直以为追星的多是年轻人。也有可能,他们是从年轻时一路追来的,就像手中挥舞的蓝色荧光棒,每个人都变成了星星的一部分。

那是在读高中时,同桌喜欢一个女孩。他不认识,又不好意思去递情书,就每天拉着我在晚自习放学后一起护送女孩回家。其实还有很多学生同路,但在他眼里就只有那个女孩。且每晚只唱阿哲的情歌,《多想》居多。因为有我壮胆,同桌踩着自行车一忽儿在左,一忽儿在右,像是在制造绕梁的低音炮。唱的时候摇头摆尾的,人家女孩子就骑着车子笑。这种笑多清纯,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管什么时候说起来,我们都会跟着一起笑。

如今,堂叔已不在了。但我每回听到《喀什噶尔胡杨》,都像是在反复播映一些片段,那些前奏像是在生长,在消亡,在延续。这又忍不住让人遐想,他会不会正开着车,哼着那句“任我是三千年的成长”,孤独而勇敢地穿越一片又一片的戈壁;我和同桌靠着那句“多想再为某人”,也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但那首歌、那些事却成了我们之间永恒的话题。是啊,再也没有比那更纯真的事情了。

在枝叶疏漏的光阴里,这些歌正在生长着,它们由青涩变得厚重,由不羁变得沧桑。不变的,却是留给我们的追忆、动力和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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