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渔岛

李文

大渔岛，山东省荣成市石岛镇的一个渔村。上世纪80年代的那年初夏，我和同学们到此写生，逗留了近一周。时至今日记忆犹新，重回故地，感慨万千，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的闸门也随之打开。

大渔岛是个朴实无华的胶东渔村，东、南、西三面环海，北面靠山。说是渔村，却建在小山坡上，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村流过，溪中小石桥、石碇步连接两边，错落有致的民居分散在起伏的山冈上，村边几间用砖石垒起的，上面铺有茅草、绷着渔网屋顶的海草房更具特色，透着浓浓的胶东味道。

清晨，鸡啼、鸟鸣回荡在村子的每个角落，阵阵炊烟仿佛飘浮在低空的薄雾，起早的大嫂大婶在溪边拍洗着衣服，她们的欢声笑语，和着溪水潺潺的流淌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乐章。此时石板和卵石铺就的小道上，村民渐渐多了起来，扛着锄头、挑着担子、提着渔具，进山的进山，出海的出海。当年的渔船都不大，使用机帆船的更少，所以村里的渔民作业都只能在近海进行。

我们租住在大渔岛大队的招待所，这对我们经常在外写生的学生来说，条件相当不错，住宿每人每天六角，伙食每人每天五角，还保证每餐都可以吃到不同的海鲜，如想改善一下伙食，一桌只要加五角钱就可以来一脸盆的爬虾（即皮皮虾）或一脸盆的扇贝。而我对这种渔腥味非常敏感，也就无缘享受大海馈赠的美味，直到离开都不知这些海鲜是啥滋味。

大渔岛是令人难忘的。特别是渔港西侧不远处的山崖，红色砂岩和马尾松在蓝天白云和大海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斑斓；东侧是一条通向村外的沙石公路；港湾边上一条用石块垒起的防浪堤坝，伸向海中的一片礁盘。

平日里，站上那片礁盘，远处海面上帆影点点，对面的岛屿贴着海面隐约可见。课余时间，村中的孩子都会在堤坝和礁石上嬉戏，这就是他们的运动场；偶有忙里偷闲的村民，坐在堤坝上，抽着土烟，不用渔竿，拿着钓鱼线悠闲地垂钓，仿似姜太公。

我和同学们也经常会选择在这片礁盘上写生，吹着海风，听着细浪，用画笔记录浩瀚大海、美丽山川。

每当夜晚降临，一些村民纷纷来到海边纳凉，我们也会聚集到这片礁盘上，打发山村漫长而寂寞的时间。风平浪静时，大家会席地而坐，笑谈趣事，享受轻风拂面，体验细浪拍岸，仰望星空弯月，既浪漫又安逸，正如白居易《题海图屏风》所叙“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而当风起时，暗绿色的海水卷起城墙般高的巨浪涌向这片礁盘，发出天崩地裂的吼声，那阵势真像千匹奔腾的战马向着敌群冲锋陷阵……

四十年后再次踏上大渔岛，已是时过境迁，村边的小山坡被削平，拓宽的小溪边点缀着花丛和小景。而今的大渔岛村居住环境明显改善，村里的公路纵横交错，道路两侧高楼林立，原来的防浪堤坝外侧已被填海，建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居住小区，内侧的渔港已改造成人们休闲娱乐的海滩，岸边的停车场上竖着一块写着：“海上大寨。中国最大的自然渔村——大渔岛”的牌楼。

而我记忆深处的大渔岛，也就仅存眼前的这片礁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