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架下的“喔喔喔”

周春梅

我有一位同宗的远房亲戚，我称之为爷爷。爷爷上世纪五十年代就读于上海交大，学的是工科，毕业后来到南京的东南大学，任教多年，兢兢业业，深得同事的好评和学生的爱戴。

我从老家来到南京，见到爷爷时，他早已退休多年。他住在学校的宿舍，那宿舍在一楼，有个小小的院落，院子里搭了架子，种着南瓜，还有些花花草草，都很普通，没有什么名贵的，也谈不上高雅，感觉更像是把乡下的一个小院搬到了大学的一角。我去的时候，几个橙红的南瓜挂在枝头，让我想起自己家的小院，一下子觉得亲切又温暖。

爷爷为人谦和，衣着朴素，戴一副黑框眼镜，是那种典型的老式知识分子的样子。他轻言细语，丝毫没有教授的架子。对待我这个乡下亲戚，热情周到。他带我去看东大最著名的建筑，给我细细讲解；我拎了一个轻巧的小包，是女式的装饰胜于实用的那种，他也非要替我拿着，不嫌这个包拿在手里实在不合身份，有损形象。后来我发现，尽量不让同行的女士拎东西，爷爷自己手拎肩背，负载满满，是他的习惯。看我瘦弱矮小，走一段路，他就停下来问问我是否需要休息。

我读大学的几年，周末常去爷爷家。有一段时间，爷爷养了一只漂亮的大公鸡，其实是乡下亲戚托人带来给爷爷滋补身体的。但是爷爷一直养着，说舍不得杀，因为好几个邻居家的小朋友喜欢这只大公鸡，称之为“喔喔喔”，放学后常跑来看望玩耍。这只有着漂亮红鸡冠的大公鸡，就这样在闹市区的这个乡下小院欢快地“喔喔喔”，两三年后才无疾而终。

如今爷爷已过世多年，那些与“喔喔喔”玩耍嬉闹的小朋友也早已长大，我也在盼着退休后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