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在我园

李丹崖

2016年，女儿五岁，我带她走进了电影院，看的是动画片《大鱼海棠》。

在没有和她一起看这部动画片前，我们已经亲子共读了《庄子》《山海经》，女儿天生对书中的人首蛇身、人首马身、多头人等“奇怪人”十分好奇，竟然也对“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之类的句子读到着迷。当我们看完了《大鱼海棠》出来，女儿默不作声，问她看得如何，她说：“我们去买条金鱼来养吧。”她希望那个活在动画片里的鲲永远不要消失，她已经完全走进了电影故事里。

隔几日，带她去公园，见到了她一个同学，两人迅速在一起交流起了《大鱼海棠》里的场景，还要在绘画课上共同手绘电影主题海报给同学们看。

又几日，女儿兴趣班的老师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打开一看，果真是女儿画的电影海报。海报上，大红的一尾鱼，像极了她买的锦鲤，只是按照比例，要比锦鲤大许多，锦鲤蜷着身子呈圆弧状，上面拽着鱼鳍的是一个娃娃，有点像旧年画里的那种抱鱼娃娃。海报的下方是一座土楼，外面是模糊的群山，还有清澈的河流。我想，这应该是女儿心中的《大鱼海棠》，那个骑着锦鲤的娃娃，很可能就是她自己。

2020年，女儿九岁，她的妹妹出生。妹妹方才几个月，女儿便嚷着要带妹妹看《大鱼海棠》，为此，她还让我们充值了影视剧会员。我告诉她，婴儿是不能看电视的。她才作罢。那个上午，女儿独自一个人又重温了《大鱼海棠》，直至片尾曲出现，后面是密密麻麻的主创人员名单，堪称“字幕群”，或是“字幕雨”，女儿指着这些字幕让我看，说：“爸，你看这些字幕像不像鱼鳞？”那天，她重绘了一幅《大鱼海棠》的海报，只是这一次十分别致，她抄录了庄子《逍遥游》里的句子，当作鱼身上的鱼鳞。海报绘制完毕，拿给我看，她还给我分享了这样一句话：“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字字珠玑。尽管我还不能完全读懂《逍遥游》，但是我知道《大鱼海棠》是从这里找到的许多元素，进行了再创造，我应该从电影的源头读起……”

那一刻，为父我满怀欣慰。

不得不承认，以后的岁月，《大鱼海棠》成了我家电视机里循环播放次数最多的影视剧之一。不知不觉，就连里面的主题曲和片尾曲也成了我们家播放器歌单里的常客。小女儿逐渐长大，她喜欢跳舞，最喜欢的是跟着我家歌单里的曲子自创一些舞蹈动作，用夸张的舞姿，怡然自乐，我们一家人也看着笑。

小女儿渐渐长大，也长到了大女儿当年初次看《大鱼海棠》时的年龄。一次逛街，我带着小女儿慢悠悠地逛着，她却突然在一家橱窗前停了下来，我以为她在橱窗里发现了自己喜欢的衣装或玩具，看了半天没发现端倪，只看到她一边侧耳一边满脸笑容。我问她怎么不走了？

女儿笑着说，这首歌应该是《大鱼海棠》里的那个人唱的。我凝神一听，原来是周深。

——大鱼在渊，亦在我园。一条“大鱼”，在我家多年如一日地潜伏，完成了一次奇特的逍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