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3月21日 星期五
沁园春·南浔古镇乙巳正月行 美而有度(油画) 新界 木莲豆腐及其他 因书结缘访葛文 不怕被蜇 黛玉不劝宝玉读书
第14版:夜光杯 2025-03-18

黛玉不劝宝玉读书

王辉

《红楼梦》中花袭人、史湘云和薛宝钗都曾劝贾宝玉好好读书。花袭人是这样说的:“你真心读书也罢,假欢喜也罢,只是在老爷眼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消谤,只做出了喜读书的样子来,也叫老爷少生些气,在人前也好说嘴。”再看史湘云:“如今大了,你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也该会会那些为官作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仕途经济学问。”最通情达理的宝钗又是如何劝说的呢:“你既这样用心,何不在外头大事上做文章、做功夫。老爷也欢喜了,也不能吃这样亏。”

袭人,只求宝玉装个样子不要惹老爷生气就行了。史湘云则认为:就算不去科举考试,也应该多认识一些朋友,因为朋友多了路好走,这也是“史家”的为人处世之道。而薛宝钗出身世代皇商,更体现出对功名利禄的渴望。宝玉把袭人的唠叨当耳旁风;对宝钗的话是听了之后,站起来就走。面对史湘云的劝谏,则是说:“……林姑娘说过这混账话吗?没有,林姑娘压根就不说这类混账话。她要是说这些混账话。我早和她生分了。”

林黛玉到底为何不劝宝玉读书呢?许多人猜测林黛玉不劝贾宝玉读书,是因为她对科举考试持反感态度,也代表着作者曹雪芹对科举考试的态度。

其实,林黛玉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前科探花,这一背景足以让林黛玉理解科举的重要性。

“潦倒不通庶务,愚顽怕读文章”就是众人眼中的宝玉。贾宝玉厌恶仕途,不喜读书,把八股取士看作沽名钓誉之机,视热衷功名者为“国贼、禄蠹”,不愿与士大夫结交。他说,除《四书》外,天下的书无不是杜撰的。除明德之书无书。一直在贬斥程朱理学存天理、灭人欲的陈腐说教,具有强烈而鲜明的反礼教反传统的叛逆倾向。其实,根据宝玉性情,他当然爱读书,只不过不爱读八股文章,不爱读仕途经济文章罢了。对于《四书》《西厢记》等贾政认为的旁门杂书,却是十分爱读的。

林黛玉进贾府时,宝玉才刚开始进家学。最应该管教宝玉的贾政一味地打压怒骂、严厉专横地对待宝玉,想起儿子宝玉就叫来教训一顿。贾母则一味纵容溺爱宝玉。相对于专横和溺爱,黛玉对宝玉则是给予充分的理解和尊重。当宝玉去学堂读书来向黛玉辞行时,当时正在窗下对镜理红妆的黛玉说道:“你这一去可定是要蟾宫折桂去了,我不能送你啦。”黛玉看重的是宝玉的崇尚自由平等的内心世界。林黛玉和贾宝玉在性格上有许多相似之处。二人都对封建礼教有着反叛精神,追求个性自由和情感真挚。黛玉知道宝玉不喜欢功名利禄,更看重真挚的感情和自由平等,即真性情的追求。因此她不会强迫宝玉去做他不喜欢的事,更不会劝宝玉去读他不喜欢的书了。

在曹公笔下,宝黛之恋是很纯粹的心灵契合的绝美之恋。在黛玉心中,她自始至终爱的是宝玉这个人。即使宝玉是一个无权无势无功名的男人,黛玉都至死深爱。对于一个从小含金撷玉、衣食无忧的世外仙姝的林黛玉来说,她的爱情无关乎现代人眼中的房子、车子、票子,纯粹爱的是宝玉这个人。所以宝玉不喜欢读仕途经济文章,黛玉爱他,尊重他,成全他,是不会催不会劝的。她认为这就是爱。相反就因为林黛玉的不催不劝,贾宝玉就更深敬她,二人成为知己。

当然,宝黛爱情也只能是空中楼阁式的大观园之恋,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是完全超脱于世俗之外的绝美柏拉图式之爱恋。不过二人毕竟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大家庭中,他们的爱情绝美而易碎。最终是无法走向世俗婚姻,给世人空余遗憾。到最后,贾宝玉无法追求到自己的爱情,更无法左右自己的婚姻。林黛玉则是泪尽而亡,贾宝玉只能弃世出家为僧了。

总而言之,林黛玉不劝宝玉读书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对宝玉性格的理解,又有对宝玉幸福感的关怀。《红楼梦》通过宝黛的爱情,向我们展示一种非传统的教育观念和人生观。林黛玉的自由民主式的尊重个性发展的教育观念,无疑也是曹雪芹独特的教育认知,远超于当时时代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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