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墓往事

陈建兴

“清明节全班去宝山烈士公墓。”曹老师在讲台上话音刚落，底下就一阵骚动。许多同学眼里露出了兴奋的目光，纷纷交头接耳。“啪啪”，曹老师的教鞭在台子上抽了两下，同学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曹老师说：“扫墓不是春游，心情要沉重……”她布置全班做花圈、小白花，并让我来负责。

次日下午放学后，全班都动员起来了。大家搬动课桌椅，围成了一个个“小作坊”。男同学拿出了从家里带来的老虎钳、旧菜刀与细铁丝，女同学纷纷将剪刀、绉纸、细绳等放到课桌上。有男同学用稻草、树枝扎成了一个圆形的环状骨架，再用细铁丝绑扎。也有同学用旧菜刀劈竹片，再用小刀削成竹签，我则找来两根细毛竹，劈削成了花圈支架，并用黑布缠绕。女同学分成几摊，有做花圈大白花的，有做佩戴的小白花的。一个男同学将一朵朵大白花缚在竹签上，再插进骨架上。我又请来美术老师写了两条飘带，一条是“革命烈士永垂不朽”，一条是“红军小学六（6）班全体师生”。花圈中一个大大的“奠”字，是老师写好后女同学用金纸剪下来的，贴在底板上嵌进花圈。

清明节一早，我们各自带着干粮出发了。两辆96路公交车变身“客车”，载着我们去宝山。一路上大家叽叽喳喳，说说笑笑，但车一进入宝山烈士公墓，就乖乖地闭上了小嘴。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纪念碑，“革命烈士永垂不朽”八个大字是上海首任市长陈毅的手迹。大门两旁的松柏使公墓显得庄严、肃穆。同学们个个神情严肃，胸前佩戴着小白花。我与另一个同学抬着花圈，缓缓走到纪念碑前放下并整理飘带。曹老师一脸严肃地说：“这里安放着解放上海牺牲的近两千名烈士的遗骸，还有100多名无名烈士……”我们默哀、鞠躬，还举起右手集体宣誓：“准备着，时刻准备着，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让星星火炬代代相传。”大家恭恭敬敬地把佩戴着的小白花摘下，献给长眠于此的烈士们，再深深地鞠个躬。

在大草坪上，我们围成一个大圈，召开主题班会。作为班长的我站起来第一个发言说：“国旗的颜色是红色的，代表着用革命烈士的鲜血染红的，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我一定不辜负烈士们的遗愿，做一个毛主席的好学生。”我家对门的小丁激动地说：“革命先烈们，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你们的死重于泰山……”话音未落，一些同学窃笑了起来，曹老师刚想发作，女同学小钱站了起来说：“老师，他把‘抛头颅’的‘颅’念成了‘颈’。”又有小陈同学站起来朗诵了毛主席的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还做了一个远去的手势。曹老师看了看手表，叫我带领大家一起朗诵毛主席语录：“成千上万的先烈，为着人民的利益，在我们的前头英勇牺牲了，让我们高举起他们的旗帜，踏着他们的血迹前进吧……”唱着《少先队员队歌》，我们走出了烈士公墓。一阵微风吹来，凄婉的哀乐仍在奏响，心中不免泛起阵阵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