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农
《兰亭序》原作尺寸很小,纵24.5厘米、横69.9厘米。当下各处的书法展览小到四尺,动辄八尺、丈二,相形之下,实在太小了!可就是这一小卷帖,任谁费尽平生心思,使出移山之力,都不能将其“天下第一行书”的地位撼动半分。
从见过其帖真面目的唐人诸贤到米芾,再由米芾到王铎,那么多《兰亭序》的仰慕者心摹手追。其结果不是超越了王羲之,而是在倾其一生在追寻王羲之这座主峰的同时,他们无意间却各自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山峰,而作为主峰的王羲之则悠然地端坐在云崖之顶。
王羲之怕是无法超越的,也是无法复制的。首先我们无法复制的是兰亭雅集的那个文化场,“江左风流王谢家,尽携书画到天涯”,没有了谢家、王家必然是孤独的。试想如挥毫的雅札也无对象可投递,能有那么多的风流墨迹存世?那时的他们没有展览这个形式,有的恐怕只是彼此间收到翰墨时那份会心的一笑,以及内心的叹赏。
“宋四家”之一的宝晋斋主人米芾有帖曰:“草书若不入晋人格,辄徒成下品”,这位书法的复古主义者是位难得的清醒者。魏晋之后,书法高境不再。即使是倡说书要入晋人格的米芾,最后艺术的走向,也在“尚意”与恣肆中慢慢放逐着自我,成就了米字的同时,却失却了晋韵。宝晋斋主,作为晋人书风最有可能的复古者,就此擦肩而过。深沉与优雅者的无奈与低回总是常态,内美传递有时是需要节制的,也是必需的。
偷闲临习一下兰亭序帖,风流婉约又遒劲险仄,久违了的禊帖之美,如一份微笑,淡淡的,夹在暮春三月的微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