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筹码”美国劝和难见效 俄乌“和平努力”停留在口头

土耳其主持俄乌在伊斯坦布尔举行的谈判 图IC

俄乌冲突持续，乌克兰首都基辅郊外遭无人机袭击

张耀

上海环太国际战略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副主任、高级研究员

5月16日，俄罗斯与乌克兰时隔三年后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重新开启直接谈判。19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又先后与俄罗斯总统普京和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通话讨论俄乌和谈事宜。

历时三年之久的俄乌战事是否会出现和平的希望？我们请专家详细分析。 ——编者

双方目标差距巨大

2022年3月，在俄乌冲突升级后不久，俄罗斯与乌克兰代表团曾经在伊斯坦布尔举行过一次和谈，当时双方就停止冲突似乎已接近达成了协议，但由于种种原因谈判最终流产，没能阻止战事的不断升级扩大。

在经历了三年多的残酷战事之后，俄乌双方代表团终于再一次在伊斯坦布尔开启和谈。然而这次和谈仅仅不到两小时就宣告结束。由于目标差距巨大，双方并没有达成实质性的成果，只是同意互相交换1000名战俘。其实从双方对这次谈判的定位和目标来看，就可以理解谈判为何无果而终。

俄罗斯将这次谈判视为2022年3月谈判的继续，代表团团长、总统助理梅津斯基就是上次谈判的俄方团长，国防部副部长福明两次都是代表团成员。俄罗斯坚持乌克兰战后必须中立化，不得加入北约，其军队规模将受到限制。俄方在谈判中提出，停火的前提条件应该包括乌军从部分土地上撤军，遭到乌方拒绝。

乌克兰并不认为两次谈判有实质联系，而是把这次谈判视为开展外交活动争取美欧更多支持的场合。泽连斯基来到伊斯坦布尔，声称准备与普京直接会谈。在未能见到普京后，泽连斯基转赴阿尔巴尼亚与英法德等欧洲多国领导人会面争取支持。

美国总统特朗普上台后，以为能够轻而易举实现所谓“24小时内促使俄乌停战”的竞选承诺，向乌克兰施加各种政治经济外交和军事压力。同时，乌克兰在战场上也不断遭遇挫折，但俄军似乎也没有在短时间内迅速压倒乌军的优势，这种战场态势反映到谈判桌上，导致乌克兰一方面愿意主动放弃不与普京政府会谈的立场，一方面又坚持不接受对方的条件。

虽然此次谈判未果，但双方也都没有关死继续谈判的“大门”。双方的目标差距除了领土问题以外，最核心的差别是普京强调必须解决引起冲突的根源，也就是北约东扩和乌克兰加入北约问题，之后再讨论停火等事务性议程，谈判才有意义，而乌克兰则主张先实现30天以上的停火。

美欧各自暗藏心思

过去三年为支持乌克兰对抗俄罗斯，美国和欧洲国家向乌提供了高达三千亿美元的援助，乌克兰能打到现在离不开美欧的支撑，自然乌克兰和谈也必须看美欧的态度。

特朗普执政后一改拜登政府大规模援助乌克兰的政策，认为“这不是我们的战争，我们让自己介入了不该插手的事务”，转而推动俄乌停战。但美国很快发现，手中并没有什么“筹码”可以诱使或逼迫俄乌双方完全听从自己的建议，泽连斯基大闹白宫说明美国对战事进程的影响力并不是说一不二的。但特朗普上台以来，内政方面乏善可陈，迫切需要外交上的“成功”来彰显政绩。中东乱局一时没有头绪，因此急需在俄乌问题上获得成果，这已经成为特朗普政治“人设”的关键。

19日，特朗普与普京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通话后，特朗普称“俄乌将立即启动旨在实现停火的谈判”。但俄罗斯并没有作出实质性的承诺，只是表示将提议并准备与乌方就两国未来可能达成的和平协议研究起草一份备忘录以确定一系列主张，如解决危机的原则等。同日特朗普还与泽连斯基两次通话，泽连斯基表示乌方愿进行“全面、无条件停火”，并呼吁美欧继续施压俄方以促成“真正和平”，他还表示，乌俄可以先签署一份备忘录，内容包括停火条款，之后再达成全面停火协议。

由此可见，俄乌两国的表述都只是泛泛同意继续“和平努力”，俄罗斯的重点在于确立解决危机的原则，而乌克兰的重点是尽快停火。这表明特朗普的通话并没有使得俄乌达成关于和谈进程的共识，双方都是各取所需。笔者认为，特朗普政府现在并没有认真制定和平进程“路线图”，对于引起冲突的根源性问题也没有彻底解决的指南和预案，只是试图能让双方哪怕暂时先停下来，就可以作为特朗普政策“赢了”的标志。这从美国国务卿鲁比奥声称，如果俄乌无法达成最后和平方案，美国就将放弃介入，就可以看出美国目前的心态。

美国政府改变对乌政策后，欧洲国家一度表示将继续支持乌克兰对抗俄罗斯。但事实是，过去三年，虽然美欧双方援助乌克兰出的钱差不多，但是对乌克兰战争能力的支撑，尤其是卫星情报支持、战场通信保障和电子侦察预警等关键要素，基本还是靠美国。美国中断对乌情报支持仅仅几天，俄军就在库尔斯克获得重大战果。

所以欧洲国家也心知肚明，没有美国，单靠自己支持乌克兰打下去是力不从心的。因此，无论是英国首相斯塔默还是法国总统马克龙，每次发狠话后都会找美国沟通。欧洲现在的目标就是拉住美国，维持起码的“西方统一阵线”。

未来局势如何演变

从目前局势观察，俄罗斯由于占据一定战场优势，故而坚持强硬立场。俄罗斯媒体甚至表示，如果乌克兰现在不同意俄方的领土要求，那么下次谈判条件又要加码了。俄罗斯代表团团长梅津斯基也提及，历史上俄罗斯与瑞典打了21年的仗，暗示俄罗斯为了实现目标不惜长期打下去。至于乌克兰提出的无条件停火30天，俄罗斯认为这是乌方的缓兵之计，是要利用停火时间改善防御态势加强军备，因此俄方不会同意。

从目前战场形势来看，俄罗斯无法再现“装甲洪流”大纵深突破的历史，但俄军利用人员物资优势“日拱一卒”，几乎每天都在扩大占领区，而人力物力日趋匮乏的乌克兰似乎并没有能力扭转这一趋势，这也是乌克兰转变立场，愿意与普京直接谈判的重要因素。

因此，今后局势演变的一个可能是双方无法达成共识，乌克兰又能得到美欧的继续大规模援助，那么战事或将很快重新升级扩大，俄罗斯可能发动新的夏季攻势。最后还是由战场的结果来决定最后结局。

另外一个可能则是美国出于全球战略考虑，减少甚至停止继续援助乌克兰，而没有美国领头，欧洲各国继续长时间援助乌克兰显然难以为继，马克龙最近表示“法国已经竭尽全力了，没有更多装备可以援助了”，这可以理解为欧洲在必要时也可能要求乌克兰妥协。但这又引发出另一个问题，乌克兰会不会接受这种妥协？以过往泽连斯基的言行看，这恐怕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