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武林
清晨,地上湿漉漉的。昨夜下过一场雨,空气格外清新。
我走出宾馆,一转弯,向停车场走去。停车场那边,是整整齐齐的一长溜凹地,足有一米多深。
凹地是荒地,荒地里面零零散散地长着高高低低的植物。土地黄黄的,颜色非常醒目。令人惊讶的是,那儿有一个不大的水洼,水不深,但特别清澈,倒映着湛蓝的天空。
我一向喜欢植物,想看看凹地里长的是什么植物,但我找不到可以通向凹地的路。突然,我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电动车。我想,那儿可能是路吧,很明显,有人已经下到凹地去了。
突然,我听到一种沉闷的声音。嘣、嘣、嘣,很有节奏,一下一下,间隔的时长像是计算过的一样。像是机床敲击的声音,又像是夯土机夯土的声音。
当我来到电动车的跟前时,我怦然心动,像是看到了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样。我看见,在水洼旁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子,正挥着棒槌,一下一下在石头上捶衣服。那么有力,那么沉稳,那么娴熟。
不过,那不是衣服。也许是床单吧,白色的。几十年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了,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我记得在童年的时候,在家乡的小河边,我经常可以看到大姑娘小媳妇,在小河边捶衣服的壮观场面。她们一边洗衣服,一边大声说笑,十分欢乐的劳动景象。
此刻,我是在县城,这个年轻的女人肯定也生活在县城。我心里热乎乎的,捶衣声声,敲击着我的心坎,我的记忆,触动了我无限的感慨。我有些激动,又有些感动。这简单的器具,原始的劳动方式,并没有完全消失。无论这个世界的变化和进步如何快捷,生活条件和生活方式如何现代,只要勤劳和朴实的品质不会远离或者遗失,就总有一些民间的文化和器物得以完好地传承。
我找不到下到凹地的路,又因为有别的事在催促着我,所以我默默地凝视和聆听了一会儿那位女子和捶衣声。
坐上车,我忍不住向朋友诉说了我的见闻和感慨。没想到,他一点也不惊讶。他只是热情而又细致地向我解释,这位年轻的女子一年可以节约多少水,一年可以省多少电。看样子,我看到的并不是孤立的个体。
宾馆的前面是一个大大的湖,湖的那一面,便是长江。隔着车窗,眼里波光粼粼的湖面,在我的面前幻化成人生和生活金光闪闪的字样。空气里飘溢着花朵的芬芳,捶衣声声,在我的耳畔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