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赵韩德
孟夏草木长,绕屋树扶疏,人也被《诗经·王风·采葛》中“彼采葛兮”“彼采萧兮”“彼采艾兮”的怀人幽思所牵动。
古色古香的宏大老宅藏身陆家嘴绿地中,被大树掩映,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上海中心大厦向它俯视——这是原浦东商人陈桂春的故宅、现今的吴昌硕纪念馆。我来此盘桓,欣赏吴昌硕的书画墨宝。先生的印,有的苍茫古朴,有的流丽婉转,有的圆通浑穆,印面文字典雅。先生诗“秀才乙丑补庚申,天日回头梦已陈……”,是指他16岁(庚申年)将考秀才时太平军突袭故乡安吉,平静的鄣吴村顿时毁于战火。“压地阵云黑,连邨劫火红”,四千多人的鄣吴村战后仅存25人。一家九口只逃出他和父亲。劫后余生,五年后(乙丑)重考,他考上秀才。先生印“寄住西湖近六桥”,娴静遒丽;印“鲜鲜霜中菊”,意境灿烂。先生篆书浸透了石鼓风骨,行书则倔傲如铁。
明文震亨论画道,“人物顾盼语言,花果迎风带露。鸟兽虫鱼,精神逼真。山水林泉,清闲幽旷。屋庐深邃,桥彴往来。石老而润,水淡而明……云烟出没,野径迂回。松偃龙蛇,竹藏风雨……”是妙手。我认为,先生画不仅妙,已然达“大境界”。馆中有先生小品“枇杷”,果黄枝拙,可爱极了。画上题诗亦可爱:“五月天热换葛衣,家家卢橘黄且肥。鸟疑金弹不敢啄,忍饥东向林间飞。”
意外高兴的是,我还见到了几幅任伯年的真迹。吴昌硕来沪后,与任伯年、虚谷、蒲华等海派名家交往结友,世称海派四杰。义兼师友的任伯年,建议并鼓励吴昌硕以书法笔墨,尤其是以篆籀石鼓文笔法入画,终于形成了他雄浑苍劲,自然古拙,色酣墨饱,金石气溢的画风,成为一代宗师。那时的文人多真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