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一家

冯强

身穿工作服的老张，总是骑着一辆装着马达的旧三轮车，飞快地进入我们小区。路上遇见我，常高举起一只手，随口一声：“喂。”

他举手的姿势，特别像螳螂的前臂，大概是这个原因，我总觉得他的脸型，也有点螳螂样了。他买卖废品的狠劲，也简直可同螳螂捕蝉媲美。周边上门收废品的人比较少，已连续七八年，我们家的废品收集起来后，都由他来处理。每次他来，看起来都好像已精疲力竭，可那双“螳臂”，绝没停下来的可能，立即扑向我家已预备了半年之久的废品，狠狠地捆呀、扎呀，还要用脚猛烈地协助一通，直到把那些废品都收拾服帖，才从容地拿起一杆老秤，眼睛却瞟着我，随后报出一个冷冷的数字。

我见过他那五官周正、一同做废品生意的妻子。夫唱妇随，他家的废品生意相当成功，方圆十来个小区，几乎家家都是他们的客户。他家的两个女儿都已大学毕业，还在家乡盖起了像模像样的楼房。不过，我对这个人家，还是有点不以为意，直到今年年后的一天，我再次把他请来收废品，才改变了看法。

那天，他到来后突然打起了手机，大声说：“快点过来，我搬不动了。”隔了大约一刻钟，一位个子高大、穿戴整齐的年轻人骑着电动车来了。“螳螂”轻声对我说：“这是我儿子，刚从安徽乡下过来。”年轻人笨手笨脚，一言不发。“螳螂”则沉着脸，不停地教他。硬腔腔的话语里，几许无奈，几许希望……似乎想把所有经验和本事立即传授给他。

几天后，那个常堆满废品的转角上，多了把歪歪扭扭的椅子和坐在那儿玩手机的年轻人。他那两鬓苍苍的母亲，离开了坚守多年的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