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百合花

魏芳芳

我们从萨尔茨堡出发，前往“世界最美村庄”哈尔施塔特。山道曲折蜿蜒，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大巴在阿尔卑斯山脉和湖区中穿梭，在绿色的雾气中，明显感觉气温下降，虽是七月的夏天，还得穿上外套。

抵达时，一团雨云飘过来，落下星星点点的雨滴，加上湖面氤氲的一层雾气，我赶紧穿上登雪山穿的背心。哈尔施塔特湖像一面碧绿的翡翠泛着微微的波澜，群山环绕，白云在山间流淌，青山倒映水中，那绿又变成深蓝，两只雪白的天鹅正在近岸的水面接住一对小情侣撒的面包屑。

一条小街穿过哈尔施塔特小镇，依山筑着各式木石小楼。哥特式、巴洛克式房屋坡顶，交织出一首跌宕起伏的梦幻曲。高低错落，互相呼应，又相对独立，但浑然不觉突兀，就这么层层叠叠，如同一幅画沿着小街铺陈开去。

正是鲜花盛开的时节，房前屋后、楼梯、阳台、廊檐下，除了中间主道保留了车辆行进的宽度，有空地的地方都有花，紫色的铁线莲、薰衣草，红色的钟状木槿、玫瑰，黄色的蔷薇和三色堇，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从地上到屋檐，把古老的小镇点缀得五色斑斓。

徐行在湖光山色中，母子俩细细品味这世界自然文化遗产的精髓。精致的工艺品店、咖啡馆、小食店，无论是哪里都安安静静的，可能因为不是周末，游人不多，打着伞，三三两两，闲散随意。植被丰富，每步都有惊喜，经过一个依山而建的花园，我简直惊呆了，居然有三棵百合花正在盛放！

这是很少见的百合花，正面纯白，背面有紫络花纹。刚下过雨，一切都是湿漉漉的，花上，叶子上，梗上，全是晶亮的水珠，漆黑水亮的篱笆。浓郁的香气，一阵阵随风吹过，浸染着湖水的清冽，沁人心脾，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爱百合花。

也许之前的雨太大了、花太沉了，几棵百合花都朝向小街倒伏在小灌木丛上，有一棵最大的，花朵全面朝下贴在灌木上，像委屈的小孩掩面哭泣。我忍不住伸手把最靠近篱笆的一棵扶正，让它的枝条靠在黑色篱笆的横木上，看它高昂起美丽的头颅，真像披着婚纱的新娘，明亮悦目。

安顿好百合花，继续往前，遇到一个小教堂，走进去，四周装饰异常简朴，烛台上点着十几盏小蜡烛，跳动着温暖动人的橘色光焰。小镇和教堂一样，并不华丽，但是那种源于湖水，源于山峦的质朴却有着惊心动魄的感染力。

回去时走到临近百合花的地方，一个中年金发女郎沿着花园篱笆边的石阶往山上去，却突然转身停在那棵被我扶起来的百合花面前，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站在街边，看她有些气恼地，轻轻把百合花枝条从篱笆上移开，慢慢顺着之前倒伏下去的方向又把百合花放倒在灌木上，到处查看一番，才快步打开上山的一道小木门，消失在古旧的木楼里。儿子说，是女主人回来了。我在一边，有些羞愧。她伸手放下百合的那一刹那，我明白刚才自己的纯属手欠。古镇哈尔施塔特，历经千年依然生机盎然，它的法则也许从百合花的方向中，可以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