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

王晓倩

寻常周末，老友M的消息发来：“来喝茶？”M在东京“卷”了五年，今年夏天回到上海，租住在老弄堂里。放弃了旁人眼里的好工作，她只说：“换种活法。”

推开她家吱呀的木门，茶香扑面。她盘腿坐在小露台，就着暖光泡茶。“在东京难熬的时候，都靠茶‘续’命。”她和年少时一样，笑得落落大方，递过茶杯。她说起过去的那五年，像上了发条的陀螺。直到有次偶然去了一间不起眼的小茶铺。老板沉默地烫杯、称茶、注水，动作很慢。“那十几分钟，我只盯着水汽，闻着茶香。热茶到手，心里的焦躁不知为何像被水化开，能喘口气。”后来，那店成了M的“避难所”。学不来茶道，但学会了一招：再忙，每天也硬抽出五分钟。烧水，看茶叶舒展，专注感受那杯茶的温度和味道。那五分钟，屏蔽一切，像给脑子浇了凉水。

对都市人来说，在生活的忙碌里，寻找自己的“五分钟”很重要。挤地铁的时候，戴上降噪耳机。闭眼，只专注呼吸，感受车厢晃动。这几分钟黑暗和安静，是通勤前的缓冲。午休找条安静小街，坐在梧桐树下的长椅上，买一个饭团，专注于咀嚼，暂时把工作关在身后的大楼里。若工作烦乱，就拿起水杯走到窗边，小口啜饮，感受水流滑过喉咙的清凉。看窗外车流，几十秒的抽离，思路便清晰几分。这些“静默处”微不足道，它们散落在都市的钢铁缝隙里，毫不起眼。我想，所谓禅心不是躲清静，是在喧闹里，能把自己从转不停的机器上暂时摘下来。修行，就是主动按下暂停键，专注于呼吸、咀嚼、饮水的每一个当下。

日子照旧：报表、会议、拥挤的地铁，但只要记得“五分钟”的硬币，投入“此刻”的闸口，便能在这奔腾不息的洪流里，为自己兑换一方微小的静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