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世荪
上海人习惯把家用方凳称为“骨牌凳”。金宇澄小说《繁花》写建国跟师傅练拳:“一刀草纸摆到骨牌凳上,我打了几天,草纸打出一个洞。”邹韬奋在其回忆录《经历》中也写道:“(囚室里)排着一个两层的小铁床,一张骨牌凳。”邹韬奋的祖籍并非上海,早年“骨牌凳”的称谓也不限于沪地。譬如,成都人李劼人的《大波》:“其中摆有两张小小的方桌,十六张小小的骨牌凳。”安徽人李霁野的《革命者》:“坐在骨牌凳上支着头幻想。”此外,我们还能在许多明清时期的小说中看到“骨牌凳”。
之所以称其为“骨牌凳”,是因为这一款式的凳面长宽恰似民间广为熟识的“骨牌”。所谓“骨牌”,简单地说,就是今天的麻将牌。朱大路的小说《上海爷叔》:“谁家搓麻将,骨牌的沙沙声会传上来。”在中国,“骨牌”历史悠久,清代梁章钜在《浪迹续谈》中说:“骨牌之戏,自宋有之。”爱好书法和养鸟的宋高宗赵构主张“清静省事”,宫廷中盛行骨牌游戏和多种娱乐项目。经过数百年的历史变迁,骨牌的张数、玩法和质地都有所变化,惟其长方形的样式不变。我们能在明代《金瓶梅词话》里看到骨牌:“(李瓶儿让如意儿)悄悄儿就取骨牌来”,要“和五娘在这里抹回牌儿”;也能在清代《红楼梦》中读到骨牌:“(贾珍)晚间或抹骨牌,赌个酒东儿。”顺便说说,那个闻名遐迩的“多米诺骨牌”,据说也是清代道光年间由来华的意大利传教士从中国带回欧洲然后风靡世界的。
“骨牌”传承至今,也使得“骨牌凳”的叫法历久不衰。只要新式坐具尚未完全替代传统样式的方凳,估计“骨牌凳”的名头在上海人口中还会一直流传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