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搁

吴建国

静夜里，睡梦中，“嘎——！”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再也无法入眠……这声音就在家里，近在咫尺，却又找不到发出声音的地方。这是响搁。“搁”这个字，长兴岛人读“谷”（gǔ）。

在长兴岛人的意识里，响搁是“神”发出的声音——这个神，也有可能是先人——是对居住在屋里听到这个声音的人的提示和警告：灾难正在向你和你家走来！收到这样的信息后，人会变得沉默寡言，变得小心翼翼。女主人会不断地提示孩子，出门要小心，走路要小心。迷茫和恐惧，让一家人更加怀念逝去的先人，祈望得到先人的护佑。

等待着，一定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全家人或者至亲遇到了惊悚的事情，或受伤，或得病，但都幸免于难。由此，响搁的这轮提示或者警告就消除了，女主人的意识里，她的虔诚得到了回报。

今天长兴岛基底岩面是负400米左右。三百万年前长江形成后，上游带来的泥沙，堆积成今天的长兴岛。20世纪80年代之前，人们在松软的地基上建造住房，用的都是木头的框架，木头与木头之间都是插榫的。梁是房子承重的部分，屋顶上铺盖的是稻草，也有半圆形的瓦片。盖房选用的木料有杉木、杨树、莲树、榆树等，树木品性不同，热胀冷缩的系数不同，承压中的扭曲、膨胀和收缩产生的力，都会在一个瞬间释放，所谓响搁，是能量释放中榫卯间摩擦的声响。

但是，这样科学的解释，没能让老一辈的长兴岛人相信。人类的活动往往破坏自然，面对自然，应当小心翼翼地生活，扼制破坏自然的冲动。响搁是提示，让人对自然对生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