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8日 星期四
雅香(油画) 小陶马 曲阜印记 有人问我桐庐事 迟蓬,迟来的“蓬头”
第14版:夜光杯 2025-12-16

小陶马

董培培

可能是因为名字里有土,我一直喜欢玩泥巴。

今年捏陶特别流行,我也跟风了。陶瓷教室有点距离,我每周去两个晚上,每次单程骑共享单车一小时,还没进教室就已经热身完毕。

教我们的老师很年轻,2000年左右出生,有一个小女朋友,2002年的。每次老师做作品,小女朋友就帮他直播,下课后晚上九点多,两人一起骑小电驴去吃个宵夜,好羡慕。

虽然年轻,但老师做陶瓷已经好多年,教学也可以,面对我们这些比他大好多的学员完全不怵,甚至有点小严厉。我第一次上手,拿陶泥捏一个物件,他让我们自己想,我也没找参考,脑中自动浮现了一个动物的样子,就这么歪歪扭扭地捏了起来。他教我们用一个扁木片去切压,用一把不锈钢圆筒状刀去掏洞,还有一柄微型铁梳子一样的工具,梳子毛没几根,用来刷出陶泥的毛糙感。

陶泥在手中渐渐有了点形状,老师走过来一瞥,说:“你这里可以加点肌肉啊。”我说:“怎么加?”他也不说,割了一块小泥,直接在手里揉了个差不多的,又拿起更小一块泥,捏成个小圆饼贴在刚才那块上,边缘抹一抹,就成了块长上去的肉。“原来是这样!”我立刻照葫芦画瓢,搓一个小圆泥,压扁,往我的小泥塑上一粘,边缘不好看。他说:“你手蘸点水。”我从面前的水桶里湿了湿手,一抹,泥上泛起水光。他说:“见湿不见光,水太多啦!”我又把水往旁边抹。他又说:“先塑造大概,别揪着细节不放!”

嚯,我在心里想,这老师,可以的,不愧是北大哲学博士朋友倾情推荐的,上来下马威给得足足的。

捏到差不多,放在一块圆形木垫子上,下面还有个不锈钢转盘,自己可以来回转着看,就像奶油蛋糕裱花一样,检查检查,补补缺憾。如果底盘不平整,也可以趁机修一修平一平,不然进窑烧也会摆不好,容易炸裂。

我们今天捏好,要等几天,陶泥才会干透;干透了要打磨修整,再上色上釉,然后才能进一千多摄氏度高温的电窑,烧成坚硬耐水的陶瓷。

老师说:“别太厚啊,太厚了里外陶泥干的速度不一样,也容易裂的!”大家“喔”了一声。

两个小时的课不知不觉就到尾声,陶泥干得很快,我用海绵蘸水又挤干,把有小裂纹的地方轻轻抚平,这才发现,我捏的是匹小马啊!

这马,矮矮壮壮的身子,脸长长圆圆,眼角往下掉,眉毛又粗又短,鬃毛齐刷刷地竖在头顶,两个大耳朵,腿胖胖的。

这是我爸爸。

去年他去世前,体重掉了几十斤,可我心里留着的,还是他健壮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来北京,背着个书包,我每次要去车站接他,他都不让。

倔强的,属马的爸爸。一年多了,你现在过得好吗?你和妈妈,是不是又重新谈起了恋爱?

小马从窑里出来,我把它摆在了家里的厨房外。一轮明月样的灯光下,是每天缭绕的人间烟火,最适合喜欢烧菜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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