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12月17日 星期三
艳影摇风呈贵气(国画) 写给秋天的爱恋 这样的人真了不起 散养童年的野趣 粉红小猪 逛商店
第13版:夜光杯 2025-12-17

散养童年的野趣

王晓平

儿时,生活在东北农村。家里孩子多,书包、眼镜、墨水应有尽有,却没有余钱买玩具——那时候,玩具对我来说,奢侈而陌生。好在大自然为了让乡野孩子不寂寞,一年四季变换着花样,就地取材,我们就可享受田园野趣。

早春,挖婆婆丁的小铲子是我离不开的玩具。婆婆丁是东北餐桌上的宠儿,蘸酱吃、焯水吃,可口又消炎。八九岁的我从田间回来,一手拿着小铲子,一手拎着装满新鲜婆婆丁的小竹筐,炫耀地把最大的婆婆丁铺在最上头,小竹筐被盖住了,婆婆丁叶子欢快地荡啊荡。“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我大声哼唱着,有时还要喊一声“《乌拉·波拉故事集》”——那是妈妈给我们买的一本课外书。

夏天,我时常拿根细棍,跟在四五只摇摇晃晃的“鹅将军”身后走出家门,它们慢条斯理地爬上缓坡,走上土路,伸着长长的脖子一路向西,寻找可口的青草。不远处,父母任教的中学有大片草地,那是“鹅将军”带我“漫游世界”的落脚点。它们唰唰地啄着葱绿的小草,我随手折下一根扁扁的青草,剥去多余的叶片,做成哨子,“短笛无腔信口吹”。一会儿看天,一会儿追蝴蝶,和大鹅一样无忧无虑。

秋天,菇娘(一种水果)慢慢熟了,“咬菇娘”的时候到了。我学着姐姐的样子,耐心地挑选还没变黄的绿菇娘,揉软、通口,把菇娘果里面的芯挤干净,最成功的方式是一头拉着菇娘的皮,一头把菇娘的果肉芯儿整个拔出来。中空的菇娘放到嘴里,舌、齿并用,菇娘果皮里充满空气,再推到唇边,用舌头挤压,将里面的空气慢慢挤出,发出响亮的声音。菇娘通常只有拇指头大小,从做菇娘皮到吹出响声,是个技术活儿,需要耐心和小心。明白原理之后,我的一个绝活儿是卷曲舌头,把口腔里的空气推出,发出的声响和“咬菇娘”神似。

梅花欢喜漫天雪,小孩子也喜欢雪。冬天,无论细小的雪霰,还是“大如席”的厚雪,听到积雪在脚下发出的声音,这种铺天盖地的洁白和“吱吱嘎嘎”的天籁是大自然送给北方孩子的专属礼物。

与打雪仗相比,我更喜欢打出溜滑。打出溜滑,好比上海的滑滑梯,只不过北方孩子滑的是地面上的冰雪。洁白的雪地上一条黑色的路面,那是前人给后来者蹚出的“出溜滑”。不光孩子,就是成年人,也不愿辜负这样的善意——一条现成的“出溜滑”。小跑几步,稳稳地站在上面,就可以向前滑,省事、好玩儿。一个冬天,经过郊区的一个大壕沟,结冰的水面就是无数个“出溜滑”。后来,我做了很多“御风而行”的梦,我想大抵与我喜欢“打出溜滑”有关。

数九寒天,猫冬的时候,我们姐妹会玩“小虫嗑棒”。我一直认为,妈妈将亲手绘制的动物图案粘贴在硬纸壳上的这副牌是全世界独一份。“小虫嗑棒”有四个“花色”:棒子、老虎、鸡和虫子。游戏规则简单、粗暴:虫子嗑棒、鸡吃虫子、老虎吃鸡、棒打老虎。洗牌、抓牌、出牌,我们在游戏过程中,初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自然法则。

多少年过去了,故乡小镇独门独户的方正菜园和四季流转多次出现在梦境中,童年无忧无虑的生活滋养了我,那段沉醉自然的岁月至今影响着我的喜好和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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