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婕妤
去北方就是为了看雪,一下飞机,雪粒又急又快地朝着眼睛扑来。同一时刻,我听到雪的呐喊。
那是一种断断续续的呐喊,像人费尽力气吹起的唢呐声。它张扬恣意地灌入我的耳中。呐喊来自雪本身的消融,又汇聚于雪的凝结,它是雪在半空中的踢踏舞,干脆、利落。它不在乎被人听见,因此呐喊夹杂着明媚的笑声,与雪粒子一同掉落。
我看到,雪填平每一处沟壑,将平原变成雪原,起伏出迷人的弧度。
这是雪的主场。呐喊的声响更大,声音穿过我的头骨,震颤我的灵魂。我感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与雪共鸣。神思被放逐至粗犷且深邃的自然中,宛如一根被时刻弹奏的琴弦。
我在雪雾中走出很远,远到朋友们在身后喊我,我也听不见。
也曾经听人说起过北方的雪,雪下得很大的时候,颜色是蓝色的。可他从没说雪会呐喊,或许是听多了,便习惯了。
我们总是不擅长讲述一些习惯了的事情。
还好来了,不然这辈子也不会知道北雪会呐喊。高亢嘹亮的声音,在雪原上横冲直撞,没有什么能阻挡它。
也没有什么能阻止一位北雪的听众。即使她一个人走在雪原上,每一脚都深浅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