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半岛的“抗疫”外交

上 图：1月27日，朝鲜外务省代表中央政府对外宣布封锁边境，停止国家间的航空与铁路往来、所有外贸船只停止出海、对外各级体育比赛和文化交流一律中止、三八线概念的对韩与对美接触也停止。

右图：由于朝鲜的托儿所暂停运营，国家采取了允许女性劳动者不上班在家照看孩子的措施，并称这一举措“史无前例”。

下图：截至3月24日，朝鲜尚无新冠肺炎确诊病例。

下图：2020年3月22日，在韩国大邱，市民戴着口罩在户外活动。

上图：2020年3月20日，在韩国仁川，韩国红十字会工作人员将中方援助物资搬上卡车。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抗疫”外交让包括朝鲜半岛在内的国际社会看清了什么是负责任的大国。中国国家形象的文化软实力，生动、鲜明、迅速地得以提升。

撰稿｜王泠一

好多年以后，外交史学家在论述二十一世纪头二十年的国际局势中，肯定会把反对恐怖主义（简称“反恐”）和联合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本文简称“抗疫”）作为宏大叙事。毫无疑问的是，全球化“抗疫”的外交价值将大大超过局部地区的“反恐”合作。正在紧锣密鼓进行中的“抗疫”外交，中国发挥了大国担当和东方风范、向全世界提供了血泪凝成的“武汉兵法”；且在第一时间直接、大力援助了韩国、伊朗、日本、意大利等“新冠肺炎疫情沦陷国”，彰显了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主张。中国的姿态，有力地影响了朝鲜半岛局势。

朝鲜外交姿态的果断性

作为山水相连、合作友好的近邻，朝鲜、韩国和中国的经济联系与人员往来极其密切。1月23日，中国中央政府决定全面武汉封城，并通过外交途径迅速、正式告知了朝韩两国。当时疫情发展的大趋势并不明朗，如是否有社会化的应对之策、是否有过硬的药物治疗手段，以及有效而能够批量生产的疫苗何时会诞生，在朝鲜和韩国的中央政府部门、研发型大学和科研机构看来，都是模糊的。

1月27日，朝鲜外务省代表其中央政府对外宣布封锁边境，停止国家间的航空与铁路往来、所有外贸船只停止出海、对外各级体育比赛和文化交流一律中止、三八线概念的对韩与对美接触也停止。一时间，中国之外的国际社会和西方媒体认为朝鲜回到了闭关锁国时代。还有西方智库企图挑拨离间，如刻意指出朝鲜是第一个向中国封锁边界的国家。而到3月上旬，欧洲各国和美国普遍出现大面积感染；日本媒体还披露新冠病毒是由美国传出；美国国会听证会上，其卫生部门高官还不得不承认去年流感死亡的美国居民中有相当比例实际是新冠肺炎导致。而至今，朝鲜尚没有发生一例本土新冠患者、也没有境外输入的案例。这显示朝鲜党和政府在1月27日的决策是正确的，否则中国也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以笔者观察，朝鲜目前新冠肺炎患者零案例统计，得益于其相当严格和果断的管控措施。同时在对中国、韩国两个邻国的外交联络中，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两封亲笔信体现了其智慧和温度。金正恩在给中国的信中表示：“我本人及朝鲜党和人民将中国发生的此次疫情看作自己的事情，我们坚信，在习近平总书记的英明领导下，中国党、政府、人民一定能够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借此机会，我向奋战在疫情防控一线的全体中共党员和医护人员致以问候，向被疫病夺去亲人的家庭表示深切慰问，并向中方提供支持。请尊敬的习近平总书记保重身体，祝中国人民平安幸福”。中共中央总书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迅即对金正恩委员长、朝鲜党和人民的慰问与支持表示衷心感谢；中朝友谊明显地进一步升温。

而对于其南方同胞，金正恩也表达了同情之心。韩国总统文在寅在3月4日收到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亲笔信。金正恩在信中向正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韩国国民表示慰问。对此，韩国总统府国民沟通首席秘书尹道汉在当天下午举行的记者会上就披露：金正恩在信中表示，相信韩国一定能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战斗中取得胜利，并祝愿韩国国民身体健康；同时，将默默支持文在寅总统应对疫情危机的努力，并向他表达一如既往的友谊和信任。亲笔信中，金正恩还阐述了与朝鲜半岛局势相关的立场和想法。文在寅则在5日即第二天即向金正恩回信致谢。从这一及时而迅速的互动来看，朝鲜半岛南北关系并没有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负面冲击。

当然，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也是审时度势的行家里手，外交姿态上最近也有所松动。如朝鲜将入境者列为“高危人群”，与入境者接触的人员被列为“次高危人群”并接受40天以上的居家或定点隔离。各国驻平壤外交官接受30天的隔离，与这些人员有关的公务员、导游、驾驶人员一同被隔离。这些措施，可谓是空前严厉！但局势总体上可控后的3月9日，一架从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起飞的包机就被批准飞往平壤，接回了一些俄罗斯外交官及其他在朝鲜的外籍人士。

3月中旬，朝鲜劳动党机关报《劳动新闻》刊发多篇文章，强调重视新冠肺炎疫情的防疫工作。如主题文章《处理进出口货物的注意事项》介绍称，朝鲜近期对“来自他国物资的消毒与处理措施指导书”加以修改，向检查检疫机关及相关部门发放，具体规定了进口物资应当遵循的规定。该指导书还介绍了朝鲜处理进口物资时的重要守则，包括消毒药规格、消毒方式、防护服和装备规定，以及各类运输工具的消毒方法。这些文章得到了广泛学习，并传递到主要外贸伙伴中。

韩国近期外交的针对性

韩国总统文在寅的外交姿态非常务实，非常灵活、偶尔强硬，宗旨就是构造一个半岛命运共同体、催生民族经济共同辐射圈、为国家争取更高更广的国际社会尊重、为国民赢得独立自主的国家尊严。疫情暴发以来，其外交评价得分甚高。

在对华外交上，韩国第一时间就启动了对中国的物资援助。如1月30日和31日，韩国政府与民间共同筹措的200万枚口罩，防护服、护目镜各10万套等医疗救助物资转交给了中方。与此同时，韩国驻武汉总领事馆、大韩贸易投资振兴公社武汉代办处等韩方单位，也共同捐赠了8万枚口罩（含儿童口罩2万枚）。在武汉的捐助者还表示，希望这些活动能够传达出韩国民众和中国心连心的友谊。

值得指出的是：韩国民间的对华友好力量也被瞬时点燃了。如中国驻韩国大使馆发布了友谊情怀浓浓的视频，特别找来因《大长今》在中国民间享有盛名的著名女星李英爱，她开口就用中文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大长今李英爱”，并表示就像她在剧中带领着大家战胜瘟疫一样，“相信中国一定能取得胜利”。李英爱也为第一线医护人员加油，“在此向全力抗击疫情的医护工作者和全体中国人民，致以诚挚的慰问与支持。”并传达韩国各界协助武汉不遗余力，附上不少韩国国内应援中国的标语，甚至在大楼点灯写下“武汉加油”的字样。李英爱最后则与中国驻韩国大使邢海明一起并肩，单手握拳说出中文“守望相助，共克时艰。武汉加油！中国加油！”李英爱大力声援武汉保卫战，韩国企业也加入战斗。

如笔者熟悉的韩国物流企业CJ荣庆总裁鱼在赫先生就这样拜年：疫情就是命令！中韩一家，守望相助！中国加油！武汉加油！“只要你们的党和政府一声令下，我们即赴救灾抗疫第一线！”“这个时候，物流人的血都是热的！”“我们与中国人民同在！我们决不会放弃物流企业的使命！”另一位在中国工作了二十年的韩国友人朴恩模先生也如此庄严表达：“历史上中国什么危难都被智慧地克服了。中国湖北省、武汉市及所有城市都加油。特别是我心中的中国朋友们保重身体！好事多磨啊！2月1日，我会回到上海，和中国朋友们一起手拉手地克服困难！我会带回这里需要的物资和中国朋友们共享！”我看到微信后特别感动！

而2月20日，文在寅在元首热线中还向习近平表示：韩国政府和人民对中国人民遭遇新冠肺炎疫情表示诚挚慰问。韩方积极评价中方为应对疫情所作巨大努力，相信在习近平主席坚强领导下，中国人民团结一心，一定能够早日取得疫情防控阻击战的胜利。韩中是近邻，中国的困难就是韩国的困难。韩方将坚定同中方站在一起，愿继续为中方抗击疫情提供援助，同中方开展防疫合作，并以此为契机加强双方卫生健康领域合作。文在寅强调，今年是韩中关系发展的重要一年，韩方愿同中方一道努力，深化两国各领域合作，推动两国关系取得新的发展。

但是进入3月后，韩国的大邱和庆尚北道地区疫情暴发。中国迅速在国家外交、地方性友城政府、企业抗疫物资供应、城市应对措施等各个层面，展开了对韩国“大邱保卫战”的高强度支援。民间口号也转换成了“大邱加油”“韩国加油”！韩国政府反应较快、措施得力，我相信大邱保卫战会尽快取得决定性的战果。3月14日，国家主席习近平更是致电韩国总统文在寅，就近期韩国发生新冠肺炎疫情，代表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向韩国政府和人民表达了诚挚的慰问。

习近平在给文在寅的慰问电中特别强调：中韩是守望相助、同舟共济的友好邻邦。韩国政府和社会各界此前纷纷向中方抗击疫情表达关心慰问，并且提供大量帮助，文在寅总统特别强调中国的困难就是韩国的困难。习近平进一步指出：“新冠疫情没有国界，世界各国是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中国政府和中国人民对韩方目前遭受的疫情和困难感同身受。同时，中方将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援助，积极支持韩方抗击疫情，愿同韩方携手合作，早日共同战胜疫情，维护两国人民和世界人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我高度重视中韩关系发展，愿同文在寅总统一道努力，推动中韩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迈向更高水平，造福两国和两国人民。”

由此，我和很多韩国友人更坚信：今年将是中韩友好明确强化的特定年份。

在对华姿态友好的同时，文在寅总统也很坚决地对美国不合理甚至是无耻的外交要求说“不”！特别是美国蛮横地在两国国防部长谈判之际提出：要将驻韩美军的韩方年度支付费用由十亿美元，上涨到五十亿美元！这当然被文在寅断然拒绝了。而3月份的韩美联合军事演习，也被文在寅以极有可能加重疫情为由一并拒绝；当然在外交措辞上是比较婉转的“推迟联合军演、何时恢复要视疫情控制情况而定”。

值得指出的是，文在寅还在要求加快战时韩国军队指挥权的移交谈判。按照韩美同盟条约固有规定，韩国军队的最高统率权居然在驻韩美军司令手里。事实上大邱就是最主要的驻韩美军基地，当地最早的新冠肺炎病例就是出自于美军飞行员的家属。而韩国国防部要调动其军队医务力量投入大邱保卫战，还得驻韩美军司令批准。大邱的常规医院力量有限，而韩军医务力量的投入又受到美军节制；这对于具有民族主义情怀的文在寅总统来说是无法接受的，自然就加大了谈判力度。

中国国家形象的软实力

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抗疫”外交让包括朝鲜半岛在内的国际社会看清了什么是负责任的大国。中国国家形象的文化软实力，生动、鲜明、迅速地得以提升。

好多位韩国智库高级研究员告知笔者，中国软实力的影响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首先，就是信息公开，既向国内公众发布每日动态，也及时向邻国和世界卫生组织发布政策取向和专业措施。这和美国政府刻意隐瞒疫情和领导人轻描淡写的姿态形成了鲜明的比对，美国也完全浪费了中国政府和人民为抗疫争取的时间。

其次，中国在向世界卫生组织慷慨捐款2000万美元的同时，更重要的是提供了全球化、社会化背景下的抗疫方案，韩国民众认为这是很管用的武汉兵法。而上海等地的社区从严管理措施，也在韩国和朝鲜得到实际借鉴。其中放弃公共集会，以预防集聚性疫情扩散就是重要的经验！

再次，中国超强的大数据处理能力，得到了举世公认的赞赏。韩国也是信息技术强国，但韩国专家在和笔者交流时坦然承认和中国差距明显。因为，中国可以做到航班、地铁等交通信息的全球化追溯，如意大利回中国的游客到过哪个机场转乘哪个航班、到达中国国内机场后的交通线路及接触人员等，都一清二楚。

最后，中国涌现了钟南山院士为代表的白衣战士群体，让韩国和朝鲜民众都钦佩不已。韩国媒体把钟南山称之为“可以托付国运的勇士和智者”；朝鲜党报赞誉他为“真正无畏、有勇有谋的共产党人”，而奋战在第一线的中国医务人员都是“习主席的好战士”。韩国发行量最大的主流报纸《中央日报》特地安排了中国新闻版，翻译了不少钟南山院士的治疗案例和精彩语句。有意思的是，我问该报的一位中国通，是否翻译了某作家的《封城日记》；他表示该日记几乎都是负能量、文笔也不优美，读了之后对抗疫工作毫无帮助、没有翻译到韩国的价值！（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上海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