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邦与居里夫人

徐志啸

我们真有幸，在华沙下榻的宾馆，居然叫肖邦宾馆。

我很好奇，专门去问服务台的小姐，你们这个肖邦宾馆，与肖邦啥关系？——眼下生意场上，糊弄人的事太多了，说不定老板为了吸引不知情的客人，打个肖邦照牌，借着肖邦在全世界的名气，以招徕八方宾客，特别是不知情的外国旅客。服务台小姐笑眯眯地回答我说，因为肖邦的故居在这个地方，我们的宾馆就建在他故居的遗址上。哦，原来是这样，望着宾馆墙上挂着的大幅肖邦肖像照、肖邦故居照片和肖邦生前创作钢琴曲的手稿原件，我欣然了——难得有与世界著名钢琴家亲近一回的机会啊！

肖邦是了不起的，39岁因病去世，留下了大量名闻遐迩的钢琴曲，以此名扬全世界。全世界如评选十大钢琴作曲家，肖邦绝对名列其间。作为一位波兰本土出生的作曲家、钢琴家，肖邦早年毕业于华沙音乐学院，20岁离开波兰，定居法国，全力从事创作、教学与演出。居法期间，他没忘记自己的祖国，所创作的作品，最大的特色是以怀念祖国波兰为主题——深深怀念故国家园，殷切期望波兰民族能从沙俄铁蹄蹂躏下独立，作品中渗透了浓厚的忧国忧民情怀。他临终的遗愿，是托他的姐姐将自己的心脏带回祖国——我们在华沙的一座大教堂内，看到了肖邦纪念壁，据说肖邦的心脏就安置在此壁内，这座大教堂内安置了众多波兰人民怀念的历代杰出人士。波兰人民特别怀念这位热爱波兰、歌颂波兰的杰出作曲家、钢琴家。

华沙不仅有以肖邦名字命名的宾馆，市中心还有以肖邦名字命名的公园，园内有巨大的肖邦雕像，肖邦雕像前有肖邦音乐广场，这里经常举办以肖邦名字命名的音乐会。更令人称道的是，波兰人民居然将华沙国际机场命名为肖邦机场，这可是了不得的事，一个国家首都的大型国际机场，以一个人的名字命名，这在世界上确有，如，英国的希思罗机场、法国的戴高乐机场、美国的肯尼迪机场，等等，但细想一下，这些机场的命名，都与现代政坛人物有关——或总统或首相，而唯独波兰的肖邦，与政坛毫无瓜葛，是一位艺术家，一位纯粹的钢琴艺术家，如此殊遇，全世界恐怕绝无仅有！

我想到了波兰的另一位世界级著名人物——两次荣获诺贝尔奖的居里夫人。居里夫人，名闻世界的物理学家、化学家，她出生在波兰，后去了法国，1895年，与法国科学家比埃尔居里结婚，婚后，夫妻俩共同研究放射性现象，先后发现了钋和镭两种放射性元素，1903年两人共获诺贝尔物理学奖。1906年，居里先生逝世，居里夫人依然继续单独研究放射性，又获杰出成就，于1911年再次获得诺贝尔化学奖。一个人，一生能获一次诺贝尔奖，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居里夫人竟然一生收获了两次殊荣——这在世界科技史，乃至世界文化史上，都是极为罕见的。对这位原籍波兰的杰出人士，波兰人民当然感到自豪和骄傲，华沙城内，保留了居里夫人的故居，供人们参观瞻仰。但是，据了解，在波兰，居里夫人也就保留了这个故居，其他纪念性设施，就不可见了——首都华沙市的公园和街头，没见到她的塑像，也没听闻有以居里夫人名字命名的重要公共场所或纪念场馆。

这让我自然联想到了同为波兰杰出人士的肖邦。应该说，肖邦与居里夫人，两人对世界文化的贡献和在世界上的知名度，难分轩轾——只是各自驰骋纵横的领域不同而已——肖邦擅长钢琴艺术，居里夫人沉浸自然科学。按理，两位同样杰出的世界级伟人，波兰人民对他们的尊崇应该一致，难分高下。但实际并非如此，肖邦在今天波兰所受到的尊崇和影响，显然远高于居里夫人。我想，其原因在于，肖邦出走波兰后，虽身居法国，却心始终在波兰，他执意要最终回到自己的祖国，哪怕拖着疲惫的病体，他心中时刻思念的，是遭到沙俄侵犯的祖国和波兰人民，他生前写下的大量钢琴曲，很大部分乃是怀念祖国的主题，他的创作中，高度融入了波兰民族和民间的音乐元素，这使他成了名副其实的波兰民族音乐家。而居里夫人虽原籍是波兰，但离开波兰后，加入了法国籍，嫁给了法国人，成了一位法国公民、法国科学家，她所赢得的崇高荣誉，虽然与波兰有关，但她毕竟是法国籍公民，法国人推崇她，把她视作法兰西民族的骄傲，在巴黎先贤祠内安放了她与其丈夫的双人塑像，与法国历史上一流杰出人士并肩，供法国人民永远瞻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