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和“儿戏”

过传忠

法国作家雨果的长篇小说《悲惨世界》是一部地地道道的大部头经典巨著，无论是篇幅、人物还是情节，就是成年人，读起来也够吃力的。而今天，我同一群十来岁的孩子一同欣赏由它改编的儿童剧，演出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心里难免嘀咕起来——他们看得懂吗？会喜欢吗？

答案是，演出自始至终受到小观众们的热烈欢迎，这让我不得不围绕“原因何在”而思考起来。

中福会儿童艺术剧院的艺术家们，把一些经典著作变成“儿戏”——儿童戏剧，至少在内容和形式两方面都作出了难能可贵的探索。

在内容上，创作者们大胆地把一些名著从反映社会现实生活改编成完全虚构的童话，把人物改成了动物。主角冉阿让开始是一匹狼，后来成了一头受人爱戴的羊，善良的主教成了大白鹅，狡猾的德纳第夫妇成了狐狸，而可怜的芳汀母女以及广大百姓都成了驯良朴实的羊。孩子们从小就喜欢童话，在他们的认识里，形形色色的动物被分为各种类型，赋予了善恶、美丑、智愚等不同个性，构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这个世界是简单的，但又是鲜明的，孩子们由此起步认识复杂的人间生活，是符合他们循序渐进的成长过程的。《悲惨世界》之前，剧院已改编了《泰坦尼克号》和《巴黎圣母院》，前一出戏成了猫和老鼠的游戏；后一出戏里，女主角成了百灵鸟，畸形的卡西莫多成了猩猩，主教则成了秃鹫。这样的改编，符合孩子们的认知特点和水平，他们是能接受的。

人变动物、生活变童话，在改编上是有利的。一是避实就虚。现实社会纷繁复杂，现在变成童话了，历史背景啊、社会结构啊、人际关系啊，都可以回避或改造了，而虚拟的世界里，假想、设计、引申乃至影射等等，都要便利得多，改编者获得了自由。二是删繁就简。社会的真实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种种联系，容不得半点疏忽，而成了童话以后，就可以根据改编意图予以大力删减。《悲惨世界》的这次改编，就只取了原著的四分之一内容，保留了冉阿让与芳汀母女、与沙威这两条情节线，主题也由原本复杂的人生恩怨变成了“诚实”与“坦荡”。单纯了，集中了，但并未离开原著的范围。三是舍平追奇。孩子们都是具有好奇心的，他们对什么都感兴趣，都会展开奇异的想象。舞台成了童话世界以后，满足了他们追求新奇的童心，调动了想象力，也让改编者有了目标和动力。

在表现形式上，改编者们更是使出浑身解数。首先是增加了不少歌舞场面，不管开幕时的假面舞会，还是剧中不时穿插的独唱、对唱与合唱，载歌载舞，赏心悦目，很受孩子们欢迎。其次是舞台布景，幽幻奇特，斑斓夺目，有许多吸引人的架构。譬如德纳第的“狐狸”窝，就设计得既幽深又奇妙，很符合“人物”的性格，有些道具设计了机关，操作起来很有效果，也很能吸引小观众。其他如音乐、灯光、服装，都动了不少脑筋，使舞台成了一个整体。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名著改编，戏是“小”了，难度有时反而大了。诸如怎样渲染“世界”的“悲惨”气氛而不被歌舞掩盖，如何把有些情节交代得更加合理、严密，不因简化而跳跃，在主题的归纳上如何与人物与情节联系得更紧，诸如此类都还是需要磨炼、改进的。

“儿戏”不能小看，祝儿童戏剧跨出更大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