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俞奇铎

上海市燎原双语学校IEP班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我站在浴缸中，双目无神，四肢呆板，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

我被一所双语学校录取了，当时十分高兴，但我随即身子一僵，笑容霎时凝固。自己走了，薛子健怎么办？

薛子健和我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一起笑，一起闹，形影不离两年多。

我邀请他来家中做客。他十分兴奋，满面红光。我心情复杂，最终告诉了他此事。他的眼神迅速暗淡下来：“那以后我就只能一个人吃饭，下课一个人玩了……”我欲言又止，他沉默不语。我俩最终选择疯玩一通，晚上还睡在一个被窝，一直聊到半夜。我聊不动了，昏昏欲睡。突然，他的一声嘟囔让我打了个激灵：“唉，你为什么要走啊？”这一声叹息，犹如黑暗里的一个巨锤，捶打在我的心口。

又过了一天，我来到学校。这是我在这所学校最后一天的时光。进了教室，我坐在座位上，回头望向薛子健，他果然也心领神会地和我对视一眼，勉强笑了笑。曾经我们之间对过多少个眼神，从没有像这一次那么死寂。

下课了，他招呼我玩，脸上又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

我也无奈地笑笑，心情复杂。

放学了，我们一起走到校门口。分别时，我站定目送他。他回头看我，说：“以后见面机会就少了呀。”这是他第一次回头，那是失落的眼神。

第二次回头，那是回忆的眼神。

第三次回头，那是不甘的眼神。

第四次回头，那是不舍的眼神。

第五次回头，那是失望的眼神。

第六次回头，那是无奈的眼神。

第七次回头，那是茫然的眼神。

我坐上车，向窗外看去，他再次回头看我。他的第八次回头，我看到一种想要把人深深记住一辈子的眼神……

浴室里的水划过我的面颊。我在回忆这一切，认真到每一根血管，每一个细胞。

我从浴室里出来，摆出了招牌笑脸。没有人知道，我脸颊上的水珠，有一部分是咸的。那些咸的水珠，代表着青涩的过去，代表着成长与友谊，更代表着一次巨大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