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花”的绽放

林 楣

“牡丹花”的特点是手脚快。“牡丹花”是钟点工阿姨的微信名，她的姓很少见——“卞”，她不喜欢我们叫她小卞，说，要是男人，无所谓，女人这样叫不太好。她老家盛产牡丹花，她长得也像牡丹花，大脸盘，笑起来，两只眼睛像花朵，滴溜溜圆，所以，她让我们叫她牡丹花。

她进门，我们叫一声牡丹花，她“哎”——应得云霄万里冲破霞光。就这样，牡丹花从包里拿出自带的拖鞋，麻利地换上，开始每天两小时的工作。瞅瞅牡丹花的鞋，一双39码的塑料大拖鞋，穿上这双鞋，牡丹花的脚像鱼儿一样穿梭，就听到噼里啪啦噼里啪啦。我担心楼下邻居来敲门，就将家里所有拖鞋拿出，请牡丹花选一双合适的。牡丹花很认真，以少见的低速语气告诉我，她家也有很多拖鞋，但是她的工作拖鞋是千挑万选才选出的，大、胖、防滑，干起活来，脱下穿上，利索！所以，她不是买不起拖鞋，也不是所有的拖鞋都能成为工作拖鞋的。

哦——我长叹一声，几乎绝望！不合脚的鞋容易产生噪声，给楼下邻居带来不便。我故意用开玩笑的口气给牡丹花说说拖鞋的重要性。牡丹花认真思考一下，觉得有理，只听“啪”的一声，她踢掉两只鞋，开始赤脚上阵。见我眼睛瞪得滚圆，牡丹花说，在我们老家天热都是赤脚，我们房子地板都是大理石铺的，赤脚舒服。

这次我是认真的，一字一句告诉她，赤脚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人，寒气都到身体里去了，年龄上去，马上给你颜色看。如果你实在想穿那双大拖鞋你就穿，但是不要赤脚。

牡丹花的眼珠子飞速地转了一圈，随后哈哈大笑，你还真是个好人哪！明天我换一双鞋，稍微小点的。

我心底里暗暗高兴，牡丹花还是可以“挽救和教育”的。

但是换了小一码拖鞋的牡丹花手脚还是快，以赶火车的速度做家务。“砰”“咚”，不时传来刺耳声。牡丹花，你每次打扫一个房间即可，活儿做得慢点，定定心心，做一会儿休息一会儿。“认真”二字，我始终没说出口。说出来，就否定了牡丹花的工作态度，不妥。

那天，她就在指定的一间房（卫生间）里认真打扫，又擦又洗又拖，后来还将门关起来……想想，这种工作方法可以让牡丹花慢下来，活做得细一些，不错。一个多小时后，牡丹花从卫生间里出来了，我进去一看，果然，很干净，抹布、水桶一一归位。看来工作方法还是需要沟通的！牡丹花笑笑，回去了。

但是，晚上9点，牡丹花突然发来微信，说老家有急事，她要回去，她不能来做了，非常抱歉！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让我措手不及，再三挽留，她却去意已决。微信转她当月工资，她也拒收，说是只做了5天，不好意思要。哎，我有点失落，为找下一个钟点工而发愁。

然而，更惊人的事在半夜里发生，马桶突然堵住了！次日，移开马桶，竟捞出一个刷子！

哦，我们全家醒悟，牡丹花匆匆告辞，是刷子的缘故？千丝万缕的线索指向一个结果，牡丹花心虚，逃离了！

一下子，对牡丹花种种的好感灰飞烟灭，还有些小小的恨意，敲马桶，换马桶，真的是大动干戈，而且，“作案”后伺机逃离，更让人不爽！日子还是要归于平静的，家里又请了新的钟点工，我心有余悸，重点叮嘱，马桶不要冲杂物……

转眼春节来临，突然收到牡丹花的微信：林姐，我知道其实你是知道的，可你一直没问我。那个刷子肯定把马桶堵住了，可是我跑掉了，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我还教育小孩要诚实。林姐，今天我鼓足勇气要坦白，我要向你道歉，请原谅，不知你能不能原谅我，真的对不起！如果，马桶坏了，我来赔偿……

明日请看《一把送还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