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秋思万物甜

纳 兰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霜降之来，千树渐黄，江水将浅，开启了秋天炫彩的模式。此时的秋天，我们来不及感叹着“北风何萧萧，兹夕露为霜”，反而迷恋这美丽季节，憧憬着世界的丰稔饶美。

秋天本来就是很纯粹的季节，阳光温柔艳丽，天空湛蓝澄碧，白云缥缈轻盈，到了霜降，倍添了几分诗情画意。金灿灿的稻子、白花花的棉桃、红彤彤的高粱，这些成熟的农作物，仿佛约定了时间一般，尽情绽放着自己的魅力。人们收获着，劳累着，却也快乐着。手捧着稻穗，稻穗散发着田野的芬芳，这是最治愈伤春悲秋的良药。试想一下，当你面对凉风还在感叹“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鹄南翔，念君客游多断肠。”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橙黄橘绿，浓艳的色彩，瞬间让人爱上这个晚秋。

霜降过后，便是冬天。而当你看到结霜，如同正在进行一个由秋到冬的仪式，从今以后，我们将经过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渐渐步入人间白头。而这段多彩的日子，其中的肥美清香，无疑是在寂寞的日子被慢慢咀嚼的每一份美好。

这个时节，江南是吃螃蟹的时候，九雌十雄，到了最肥美的时候，雌蟹的黄，雄蟹的膏，都是这个季节的情之所钟。霜降吃柿子，亦是不可不提。白鹿原被写入书中，其实这个地方的柿子一样有名，那里的柿子叫火晶柿子。柿子树高挂着一个个红灯笼，枝条上叶子已几乎脱落，在天晴的时候，日头一照，可以看见红灯笼的晶莹剔透，那份沁人心脾的红，似乎是可以流动的红。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中出现火晶柿子的时候，用麦秆吸柿子，大得其中风味。江南地区，柿子没有这么大。但山间会有野柿子，小小的，也不浑圆，剥开以后，一口就能吸尽，那份甘甜是可以沁入心脾的，如同江南的天气一样，细腻而又持久。

于是，在霜华渐浓的时候，我们也踏上了美食之旅。我们想念羊肉汤，我们想念烤鸭子，即使只是一般的青菜，似乎也被霜华施行过魔法一般，经霜之后，口感转化得好吃多了。霜降之日，是天地间多了一份甘甜。在诸暨，曾经在上高中时，有同学差不多这段时间会从家里带来一种山间野果作为零嘴，同学们一起品尝野味。这种野果叫金钩梨，长相如同臃肿的“树枝”，每枝钩头悬着一颗形如花椒的圆形果实，吃的时候，把这个圆形果实摘掉，吃的是那段黑褐色的果柄，撕开外表，露出里面青色的果肉，尝上一口，带着几分质朴的清甜。这个金钩梨，往往是霜降以后才能吃到，过早，还带着涩味。也许，这正如人生般，只有经过风霜，才更珍惜每一分现在的甜蜜。霜华，是天地给万物的考验，万物经此，走向成熟。

霜降，其实在城市里看到的已经是不多了，我们能感受到天气的转凉，但寥廓江天万里霜的意味，只有在诗中揣摩。每一个时节变化，最先体验到的是山间树木，水下游鱼，大自然的物候，只有在自然中方能体会。俗世的美食，是我们对家乡最直接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