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28日 星期四
新疆天山杏花沟 女儿箱 跑步之“意” 他把快乐留在人间 嵊山岛 诗,是灵魂的华丽披风
第18版:夜光杯 2021-05-13

诗,是灵魂的华丽披风

李大伟

诗,是鸡精,浓缩的情感,裹成胶囊,怀揣在心房里。痛苦的时候,躲在墙角里,饮泣止痛、吟诵取暖。

诗,是幻影,扑朔迷离,夜寒中的火苗,背风处,攥在《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倘若灭了,人就成为冰雕,一具行尸走肉。

年轻的时候,我爱诗也写诗,诗里仙界、诗外俗世,因年少无知,混作一团,不曾分辨,放纵性情,于是偏执、夸张,近乎十三点,有些神经兮兮,公家单位当然混不下去了,只能下海,自己跟自己玩。一忙一生疏,诗就写不出来了,如自宫,戒了,爱诗的心却未泯灭。

六年前,在北京的三智书院里,认识了石柱,渐渐地越走越近,因为他写诗,用字艳丽,色彩浓郁,瞬间坠入“一点飞鸿影下,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的水彩画里,从此关注。

今年,他辑录历年的存稿,出版第三本诗集:《我从这个世界经过》,书名闪烁出旁观者的冷峻。书中的人与事,影影绰绰,依稀仿佛,往往是彼此一起经历过的,冲动之余,忍不住允诺,写我不擅长的序跋。

《金先生》

金先生

戴上墨镜

天色暗下来

金先生说

喝一壶黑茶

用黑夜煮……

这位先生不姓金,但名字里嵌着金,曾经的沪上金融大佬,一时风云人物。在年轻些朋友的饭局上,当下期货风云人物安先生是这样介绍的:“中国第一代有钱人,现在还有钱”,在座的一片惊呼,点出画外音:“噢,那一定永远有钱”,现在沉默了,喜欢到各地听课。在石柱的笔下,如裹糖粉似的,成了金先生,因为金,是一种颜色,高冷的色调。诗里的陈先生,只剩下雕塑般的沉默与凝重:没有对话,只有色彩。写得好!满纸的黑,如黑泽明的黑白片,如高仓健的无言屏。大理石的暗,闪烁金的暗示,多么诡异的意境。

我们都选修武汉大学赵林老师的西方哲学史,课后跟着老师去欧洲,沉浸现场感受文化,沿途的感慨他用诗点墨抒发,却没有一点儿木乃伊展馆的沉闷:

《阿伽门农的面具》



不知不觉

一睡三千年

醒来方知

世界的破碎

亲爱的

我不能送你宫殿

只能送你废墟了

你不该

揭开我的黄金面具

让我露出万古的愁容

透过冗长的历史隧道,我看到辉煌时代的哀愁,却没有兵马俑坑道里的泥腥味,这就是石柱,以诗的意境,片面截屏,赋能美学趣味,掩去历史的腐朽与福尔马林的气味。

《与丘吉尔对话》

不用找熟人

我只需一支

罗密欧与朱丽叶

他就从画框出来

伸手拍我肩膀

这个傲慢的家伙

不谈麦克马洪线

钓鱼岛 琉球

克什米尔……

低眉顺眼地问我

火柴呢 兄弟

起句伟人从历史的画框里走下祭坛,到了最后两句,历史与现实重叠,称兄道弟,充满了当下烟火味,有戏谑,非戏弄。石柱的诗集,就像晾杆上悬着一袋磨后正在沥水的水糯米,涨得扑扑满,沉甸甸的都是秦砖汉瓦,幻灯片里总闪烁着历史黑。石柱的诗,总脱不开历史的缠绕,但一点也不苦涩,因为永远与时下的“我”粘贴,略带殡仪馆的惊悚,再赋予些当下口语的感慨,历史就回光返照,音容笑貌就呈现在你的面前,纪录片似的,一闪一闪。

诗中,我窥视石柱的肉身:永远握着烟斗,若有所思地抽着雪茄,瞅着你。人文的浸染,使石柱放不下人文的悲悯,因历史感而厚重,因人文而不俗。

时下,诗又红了,成为点缀高大上的垂帘水晶珠,在一个可以喝咖啡、有简餐的书店里,说不清咖啡店、快餐店还是书店,时髦的说法:混搭。捧着大开本,叉着丁字步,凸胸凹肚,脚跟靠着脚洼,朗诵,给听众的错觉,诗,都是排比句。就像喝咖啡的书店,书,是背景、是侍女,成为撒娇的道具。

石柱的诗,随意得很,句子错落,随着音节或逻辑重音而分段,没有排比句,却一样抑扬顿挫,如雨滴落荷池,零乱而有韵律,这就是天籁。再加上句子短促,分行更好看。还有艳丽的辞藻,给诗披件若有若无的纱衣,衬托出玉一般的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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