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箱

王凯红

在我们徽州家乡，女儿箱就是樟木箱。

徽州地区历来就有个风俗，谁家如果生了女儿，就要在自家屋旁种上一棵香樟树，等女儿长大成人，这棵香樟树正好成材，用来做成樟木箱作为女儿的嫁妆。

人杰地灵、山明水秀的徽州，抬头便是万木峥嵘，可当地人却独独偏爱香樟树。香樟树名来历，民间有种流传，说是月宫嫦娥下凡人间，于山间河边不慎失落随身香袋，之后便长出了香气十足的树，此为香；切开树面，呈现出许多纹路，似文章显意，遂在章字边加上木字，此为樟。在徽州名目繁多的树种中，这种属常绿乔木的香樟树，高度可超过30米，直径也有3米以上，婺源篁岭一带就有好多称得上千年古木的巨樟，百年以上树龄的更是不胜枚举。香樟树木材坚硬，造型美观，香气四溢，是当地徽州人造房和制作家具的好材料。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最钟爱的家具就是从老家带来的那只沉甸甸的樟木箱。箱的包角铜皮、搭手和锁扣还有些斑斑锈迹，看上去很普通，只是褐色的箱面上木纹路依然十分清晰。母亲说，这只樟木箱，是外婆给母亲出嫁时准备的，全樟木，很厚重。每当打开箱盖，那浓浓的香樟味扑面而来。母亲说，这只樟木箱里放什么都不用怕虫蛀鼠咬。所以，家中最值钱的衣裤、布料，母亲都放在这个箱子里。动乱的年代，家中仅存几件简陋的家具，唯独那只樟木箱始终没有离开过我们。

在我婚后的第4年，单位总算分配给我一间10平方米不到的石库门亭子间。螺蛳壳里做道场，我想方设法总算安置下了“36条腿”。面露笑意的母亲，当时拿出了一份60元到期的贴花储蓄，让我们再去买只樟木箱。母亲是把儿媳当成女儿一样看待了。我托人要了5张工业券，好不容易买来的樟木箱，一半的木料却不是樟木的，香气也远不如母亲那只老箱子。更令我头疼的是，没有搁箱子的地方。最后，将4尺半的大床用木块垫高，总算把箱子放到了床底下。

不久前，小妹一家决定去M国定居。小妹问我，母亲生前留下的那只老樟木箱如何处理？我说，你正好利用这个箱子带走一些随身的用品。M国的放置是不成问题的。再则，见物生情，也好给你留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