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人的“第二专业”

管志华

近日读到老报人、评论家邵传烈的著文，提出“记者不妨要有第二专业”的观点，深受启发。他提及资深报人、史学家唐振常先生在1988年名记者黎澍去世时所写的《痛定思黎澍》一文，其中写道：“他仍似乎是开玩笑地对我不止一次分析过新闻记者的归宿。他以为记者如果不努力充实自己，……最后会归于空虚。他以为记者还应该另有专业，那就是或从事文学创作，或研究历史。”黎澍践行了自己的主张，后来从写新闻、办报纸转为治史，成为一位著名的历史学家。

唐振常与好友黎澍同途同归。唐振常毕业于燕京大学历史系，学贯中西，博古通今，新闻、通讯、评论，无不信手拈来，倚马可待。这位报界才子的“第二专业”是美食，著有《品吃》等多种饮食小品文集；他还有“第三专业”：写电影剧本。也许交际多、人脉广，复旦大学教授谭其骧曾分析唐振常“第二专业”的“独特吃势”：“从小有吃——出身于大富大贵之家；会吃——亲友中有张大千等美食家；懂吃——毕业于燕京大学，有中西学根底……”唐振常闻言大笑，深以为然。

像唐振常一样，现耄耋之年的老报人徐洁人、郑重也各有“第二专业”。徐洁人原来跑文艺新闻，在和画家打交道之余，自己也爱上了画图，业余作画数十年；退休后，由业余转为专业，每天作画，画艺大进。他创作了不少色彩瑰丽、各具风情的中国画、水粉画、油画等，还出版了画册，年逾九旬，依然思路敏捷，落笔生辉。今年86岁的郑重，跑科技和卫生新闻，采访的大多是医生和科学家。他的人物通讯写得出色，如陈中伟医生第一例断手再植成功、吴孟超医生给病患肝脏开刀、蔡用之医生成功研制人工心脏瓣膜等报道都是名作。他的“第二专业”是文史，写人物传记。退休后，他把目光转向文史，为诸多艺术家、书画家、收藏家、科学家作传。这缘于当记者时他和一大批艺术家、书画家、收藏家交了朋友，他同许多传主的交往并不是他们名满天下时，大多是在他们不得意、坐冷板凳的日子。郑重的“第三专业”是书法，多次参加书法展。从当记者起，郑重从一而终，一专多能，无愧于“记者人生、文史人生、书艺人生”之称。

由此想到，当今我们正处在信息革命时代，但新闻人“第一专业”的“四能”：“脑筋能想，腿脚能跑，耳朵能听，挥手能写”不能变。尽管新闻业态在音频、视频领域有新突破，但新闻人简白平实、谦冲自牧、慎始敬终的追求不能丢。作为新闻人，在职时是培养“第二专业”大好机会，许多新科技是产生新兴趣的温床。有些记者是秤砣型的，任何时候都沉到底；有些记者是木片型的，经常都浮在水面上。需要处理正业和副业关系，有“第二专业”并非“不务正业”，有时可以互补互动。在正业无事可务时，或在退休之后，有“第二”“第三”专业，或许能开辟人生的一片新天地，不至于落到“归于空虚”的地步，产生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惆怅。